更深露浓重, 床几上的一盏小银灯忽闪忽闪,映照着淡青色的纱帐上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
“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事后,她扬着湿润的杏眼问他。
“还没走就想我回来了”他揉揉她的脑袋, 笑。
阿萦红着脸垂下眼帘。
“睡吧。”
裴元嗣吹灭了灯,帐中很快陷入了一片昏暗和寂静。
阿萦却睡不着, 躺在床上心浮气躁, 翻来覆去。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担忧害怕什么,总觉得心里头沉甸甸地,怎么逼自己也睡不着。
害怕自己会打扰到他,阿萦每回翻身时都极其小心翼翼, 实在躺得胳膊腿都僵硬了的时候才慢慢地找个方向翻个身过去。
还没松下一口气,身后忽地伸出一只大手搂过她的腰肢便将她直接裹到了怀里。
阿萦顿时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后背贴上男人温暖的胸膛, 头顶是他平稳和缓的呼吸,阿萦摸到了男人覆在她胸口上的大手, 觉得有些喘不动气了,常年握刀拿枪, 男人的手上长满了陈年老茧,无论阿萦如何用力这只手动都挪动不了分毫。
后来大约阿萦太困了, 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大都督, 我们已经出顺天府了, 再往前走过了这道密林走上官道就是保定府的境内”
朦胧中,阿萦似乎听到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一闪而过。
初秋的天逐渐变得凉渗了起来,不盖着毯子睡已是不行了。阿萦裹着小被子蜷缩成一团,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身下的床褥硬硬地,躺着一点都不舒服, 阿萦叹口气醒了,打着困倦的哈欠长长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醒了”
裴元嗣放下手中的书。
阿萦一愣,忙睁开眼睛揉了揉。
这才发现这不是锦香院她卧房的陈设装设,没有那顶淡青色的帐子,她倏然转过去,惊愕地瞪大杏眼,对上男人漆黑平静的凤眸。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马车,我们现在出了顺天府,下一站是保定府,再过一个多月你将会随我到达江西。”
所以,她现在是随军了吗
想到自己现在还衣冠不整,一副没睡醒、没漱口刷牙的模样一定很丑,阿萦急忙掩面转过了身去,不解道“大爷怎么也没提前告知我一声,您之前好像没说过要带我随军呀”
“忘记告诉你了。”他不以为意道。
考虑到阿萦会因为想绥绥和昭哥儿不愿意跟过来,裴元嗣不想做口舌之争,倘若阿萦再一言不合当着他的面委屈起来,他又不知如何安慰,索性就没告诉她这事。
即使解决了沈明淑,有赵氏在家中裴元嗣也不敢完全信任自己这位亲娘,阿萦太单纯善良,她根本斗不过她们,将她带上随军由他保护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阿萦不肯转过身来和他讲话,裴元嗣以为她是想洗漱,便吩咐丫鬟玉蕊将热水和湿帕子端进来伺候她。
可阿萦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哪里好意思梳头漱口,只好硬着头皮赧然而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裴元嗣皱了皱眉,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孩子生两个了,她还害羞什么
心里不理解,摇摇头,裴元嗣还是下了车去。
梳洗完毕,玉蕊给阿萦挽了个好看的发髻,换上新裙子,阿萦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心里忐忑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撩开车窗上的帏帘。
一束灼红的日光猝不及防地射入了帘中,阿萦微眯了眯眼,只见远处青山连绵,夕阳西下,一轮红日高悬山巅俯瞰大地。
便是在这一片薄暮冥冥中,马车前车队中那骑在照夜白上的男人依旧身姿挺拔傲然,如松如柏,夕阳的余晖洒满他宽阔的肩膀,在他周身镀上一层烫金色的光辉。
阿萦还眼尖的发现,男人的腰间系着一只淡蓝色的香囊,那是她新做给他的香囊,他夸过她说很好看。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然男人转过来身来看向她,四目相对,马车里的美人乌发雪肤,含羞带怯,眼神躲闪了几下,忙扔下帘子躲到了马车当中。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他喘着气在她耳旁道。
“”
阿萦侧过脸,杏眼迷离懵懂。
“夸你白,夸你好看。”
他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这幅柔弱纯真的模样竟勾得他很想狠狠地欺负哭她,让她为他红了脸湿了床,裴元嗣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发力。
第二天一早,不出意外阿萦的膝盖和小腿青紫了,连下马车都蹲不下去,小腹也是酸胀胀的,只能在马车上坐了一整天,傍晚进驿站的时候还是被玉蕊给扶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