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沧临笑而不语,只是领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前去。
两人走到一棵长得七拐八扭,枝条裹着穗花的怪树旁停下。他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推到树干边,对她说:“叫一声。”
“啊?”慧玉一脸莫名其妙。
“大声些!”他催促到。
慧玉偷偷翻着白眼,腰一叉,大喊了一声:“啊!”
只见那棵怪树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七拐八扭的树干慢慢直立起来,并且还散出一种清甜的幽香。
没一会儿,树下聚集起一堆粉嫩嫩的小虫,顺着树干一路爬了上去,并且每只小虫身上都开始散出微光,不仅照亮了怪树,还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这……”慧玉口瞪目呆的看着眼前的奇景,从脑海中翻出一段古书记载:“陆北有一木,生于僻崖之顶,静时萎靡,闹时高耸,展枝散香时若伴有月色,便能引得春虫含光相伴……这是……柒梓木和春蜚……”
“母亲还在世时,从陵光国寻到一枝奇特的树芽带回宫中,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和人力才育出了三株新树。原本并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怪树,直到那年你提起血魄离木……我才猜到这便是岽铭录中记载的柒梓木!前日我命人从宫里移栽了一株到这儿,本以为要花些时日才能让它稳住根系,可没想到它还挺适应这里的土壤,栽下去不到一天便发了新穗。”
“不愧是古书中的奇木!好漂亮……”慧玉走近这株散着光芒的小树,看着春蜚渐渐爬满穗花,又零落的从穗花上飞落,飘向发梢、掉入水中、沾上荷叶……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为何要将齐川带回欢居,认作弟弟?”卞沧临突然发问。
“……自然……是为了给他一方能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教他识字,助他将来入庠序。”
“我可以为他寻到栖身之所,也可以直接让他入庠序!”
“……他已十三却不识字,现在入庠序……只会让他难堪。他虽只是孩子,可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也可以专门聘夫子单独教他。”
“这又何必呢?我既已认他作弟,他自然就是我的责任!请大公子放心……一年后必定能让他跟上与之同龄的孩子。”
“所以……”卞沧临勾起她的下巴,盯住她的双眼,问:“你为何要将他变成你的责任?”
慧玉哑口……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想借他拖着时间,拒嫁,是吗?”他的语气有些发冷。
“殿下……”慧玉看回他的双眸,有些发怵,但想了一会儿,还是顶了回去:“殿下知晓我身份不过几日而已……就真的是想娶我么?”
卞沧临有些诧异:“……我以为,我说的、做的,都很明了!”
“殿下所说所做,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太后指下的太子妃?”
“……楚琰……你跟了我三年,还不了解我的脾性?”
“殿下确实向来人涉卬否,可殿下也确实是至孝之君!若不是太后将我召入内宫为伴读,您怕是看也不会看我一眼的。”
他看着她眉眼含怨,突然又不生气了,反倒是直接大笑了起来!
“楚琰,若我真是如此至孝致愚之人,你觉得祖母还须让你女扮男装入宫做伴读三年之久?相中你时直接为我下聘妻诏不就可以了吗?”他笑着将她拉入怀中:“楚琰,是我卞沧临想娶你,与旁人无关!可记住了?”
慧玉羞红了脸,藏在他怀中。
“你呢?想嫁与我为妻吗?不是太子妃,不是未来皇后,只是我卞沧临的妻子……”
她重新扬起头,看向他的双眼问道:“太子殿下,楚琰可以说实话吗?”
“说。”
“我敬您,也怕您,在您身边有时很安心,有时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皇权的利刃会落在我的脑袋上。”她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对楚琰而言,您是风姿绰约的卞沧临,但更是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孟章国未来的帝王!入宫这三年,我只当自己是伴读,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出宫后殿下寻来,确实让我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可……要让我在这短短数日转变……楚琰做不到!”
卞沧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撩开落在眼睛上的额发,缓缓说出两个字:“一年。”
“什么……一年?”慧玉满头雾水。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只玉镯,放进她手中:“这只玉镯是我母亲的随嫁之物,她曾说,将来若我娶了太子妃,便将这玉镯赏给我那未来的妻子……如今先交给你!我允你一年的自在,也请求你用这一年的时间,抛开我太子的身份看待我卞沧临!一年后,若你与我心意想通,便戴上这只玉镯,若不愿……便将它还我……可好?”
慧玉握住玉镯,细想了想,抬起头朝他点头微笑,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