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小姐体恤,可……”陈吴氏接过知倪儿递来的茶盏,只捏在手里,却没有喝,“大小姐想必已经知晓您与太子殿下的婚期近在眉睫,若再不定下随嫁嬷嬷和丫鬟之事……”
“陈家婶婶,”慧玉卷起眉头打断她,撅起小嘴状作委屈道:“你也知道,我定了几次的人选都被父亲给否了……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合适……”
陈吴氏终于舍了一脸的平静,眼角带喜的说:“大小姐若实在挑不出人选,何不听从侯爷的安排?”
“没想到陈家婶婶同我想到一处去了。”慧玉掩着嘴轻笑,站起身来到陈吴氏身旁,“我也觉着,既然这随嫁嬷嬷我使不上劲,入了宫、成了侍官也不一定随我任用,那倒不如让父亲操这份心比较好。”
陈吴氏听完一愣,眉头渐紧:“……入宫后便不能跟随大小姐了?可侯爷说……”
“父亲对内宫规矩知晓得不多!毕竟先皇帝修改宫制后,内宫事务便不入朝册。我也是年前书信问了太后,才得知即便是我的随嫁嬷嬷和丫鬟,入宫后也必守内宫宫制。分属去何处得遵内宫统筹安排,由不得我做主。”
“可您是太子妃……”陈吴氏抬眼看她,还想再确认一番。
“即便是太子,也不能违制。”慧玉对上她的双眼,浅浅笑着,“所以,还劳驾陈家婶婶请父亲来定下这随嫁嬷嬷。……至于随嫁的丫头,照之前我同父亲说好的,由我自己亲定了,并且也已奏报了内宫。就不麻烦父亲再操心了。”
陈吴氏又偷偷瞄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行礼回复道:“是,我这便去回禀侯爷。”
“知倪儿,送陈家婶婶出去吧。”慧玉给自己倒了盏茶,吹了吹茶盏里冒出来的热气。
知倪儿送走了陈吴氏,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小姐!您定了谁?丫头里,您定了哪些?”
慧玉瞟了她一眼,笑道:“就定了你!”
“只有我?”
“对,只有你!”
“那……那入了宫我是不是就不能跟在小姐你身边了?”知倪儿愁容满面,嘟囔着。
慧玉咯咯咯的笑起来,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方才同陈吴氏讲的那些都是胡诌的!随嫁入宫本不在宫制内,又怎能管得了她们。我自然知道陈吴氏想在入宫后借我的势,但我用这般说辞来堵她的话,一来,是我虽弄不清父亲非要往内宫安插眼线的意图,但让他费点心思斟酌斟酌,总是没错的。二来么……我得先把套狗的绳子展开,才方便今后行事无忧。”
“小姐……您是不是又想到要如何惹事了?”知倪儿看着她一脸奸诈,悄声问道。
“胡说八道!我那叫有备无患!”慧玉嘟着嘴,拍了她一脑门子。
“哎呦!”知倪儿揉着脑门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对了小姐,这是梅染从欢居带回来的信。是诺先生的。”
“诺先生?”慧玉赶紧接了过去,展开来看:“真的是诺先生!太好了,诺先生回来了!知倪儿,明日同我一起去欢居!”
清晨,慧玉一早便坐着马车出了侯府。半道天上突然飘起细雨,碎碎的落进车窗里,掉进她手心中。
“这老天爷可真能憋!昨日那天色灰了大半天也没见落一颗雨珠子,今日我才出门它就给我上劲儿!”
她嘴上抱怨着,但手却伸了出去,细细的感受着雨滴落下。
“小姐!您可真是什么都敢说!”知倪儿赶紧往她嘴里塞了块宫里送出来的核桃酥,生怕她得罪了老天爷煽动这雨势。
“先去买点大包子,再去欢居。”慧玉无所谓的耸耸肩,又吃了一块紫枫糕。
“好。”
马车绕去买完了大包子,天居然放晴了。
慧玉兴高采烈的提着大包子推开欢居的院门,一眼便看见拿着戒尺正给娃娃们授课的朗修衍。
“诺先生!”她快步跑过去,将包子塞到朗修衍怀里,歪着脑袋微笑:“先生,吃包子……可配什么茶水?”
“煮一壶山间雾吧!”朗修衍揉揉她的脑袋,笑着回道。
刚下过雨,空气清凉,初春的太阳不晒头,只暖暖的照着世间万物。
孩子们还在摹字,慧玉便让人把包子送去悦园的厨房热着,自己则和诺先生坐到了石桌旁煮起茶水。
“听说你议亲了?”朗修衍突然开口问起,吓了慧玉一跳。
“先生……已经知道了?”
“嗯,上回来锦都便已得到消息。佑安侯嫡女招亲,此事在坊市间传得沸沸扬扬的。”
“其实……招亲那事,我自己倒不是很清楚。”她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我也不想瞒先生。下月初九我便要嫁入皇城了……”
“下月初九……”朗修衍顿了一下,喃喃自语起来:“看来他们是把时间都掐死了呀!”
“先生,你说什么?”慧玉只听见他嘟囔,便好奇的问了一嘴。
“哦,没什么。”朗修衍对她笑了笑,又继续看回炉火,“丫头,你确定要入皇城么?那扇门……进去了,可不好出。”
慧玉点点头,不自觉的笑了。
“殿下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世间难得的男人!”
“卞家这两辈的子嗣,确实人中龙凤!”朗修衍赞许的点点头,“可,皇城终是皇城,其中的权责利欲不比寻常百姓家!丫头……你可要想好!心中若只有男女间的情情爱爱……”
“先生,”慧玉打断他,抬起头,微笑而坚定的看向他,“我懂!我,子阳慧玉,不仅仅是楚淰心的女儿、您的弟子,更是孟章未来的护卫者。”
朗修衍愣愣的看着她看了好一阵,突然就畅快的笑了。
“丫头,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