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里咕嘟咕嘟的冒着响,小炉的火苗探出头来差点舔着慧玉那只捅着炭棍的纤纤玉指。
“……还是一样的爱闹!该!”朗修衍瞟了一眼她缩回去的爪子,咧着嘴笑话她。
“诺先生……”慧玉嘟着嘴,吹了吹手指,“我这可是在帮您加把大火。”
“用不着!”朗修衍拿了块湿布巾子包住壶把,将茶壶移到一边,“这山间雾不易大火,不易久熬。你给我加火,那是瞎添乱!”
慧玉吐吐舌头,从壶把上牵走布巾子给自己擦了擦手指。
“先生,您上回来锦都,说有要事要寻我……是何事呀?”
朗修衍往茶壶里添了两片揉碎的涎木叶子,拖了只茶盏到面前,倒上茶水。
“先生想问你要一件东西。”
慧玉吹了吹茶盏里的山间雾,抬眼问:“先生想要何物?”
“岽铭千行图。”朗修衍浅尝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
慧玉一愣,放下茶盏,表情严肃起来:“先生怎会问我要岽铭千行图?”
“我见过楼外楼的弟子,贾丘。也就是你在皇城中的授业先生,贾夫子。”
“贾夫子……他……没在皇城里住着了?”
“去年十月间,他去了云峰。我本以为千行图在他身上,没想到,他说他已赠与了你。”
“可是……先生……我把千行图留在内宫里了……”慧玉尴尬的笑了笑,别过眼去。
朗修衍一僵,大叹:“不愧是神物,如此波折!”
慧玉应和着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拿出皇城,待拼好全图再送还回去。可那千行图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完整成图。……临走时又想到皇城外总有人肖想这麒麟帝玺,便藏在了内宫里并未带出。”
“那是古神之物,平凡人自然无法将它复原成整图。”
“所以……先生为何想要此物?”
“因为,这图的主人要回来了。”
慧玉瞪大了眼睛,惊道:“古神皇羲?”
朗修衍摇摇头,说:“是守地之人。”
“可……岽铭录上所书,这岽铭千行图乃是皇羲亲手绘制。怎会成守地之人的所有物?而且……守地之人又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小丫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朗修衍摸摸她的脑袋,随后又抬头看向天空,“咱们头顶、脚下能有如今之景况,全依仗着前人的付出和牺牲。可这些前人大多无名、无姓,甚至无迹……所以后人未曾听闻,也属正常。”
“如此说来,先生定是知道前人们的事迹的,那先生就说说吧。慧玉真的很想知道。”子阳慧玉撑住脑袋,期盼的望着他。
朗修衍看着她呵呵呵的笑着,又给自己满上一盏茶水,却也只是笑着……不再言语。
距离和诺先生见面已过十多日,刚打了个盹的慧玉看了眼床上床下散得到处都是的书文实录、古史、野谈,忍着困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姐,你这又是一夜不睡……”知倪儿给她端来了药膳,见她黑着两只眼圈,唠叨着:“这婚期都如此近了,您怎么还在操心那跟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守地之人。您若是再不好好休息,大婚之日那些个繁琐的规程可怎么撑得过去……”
慧玉一边吃着药膳,一边哈欠连天,撑着脑袋嘟嘟囔囔的说:“可我就是好奇呀!我有个预感,这个守地之人会对我们孟章……不,不止是孟章,还有陵光、执明、监兵,对我们四国都会有影响!”
“什么影响?会让我们吃不上饭,还是睡不了觉?”知倪儿撇撇嘴,“我看呀,也就对小姐有不睡觉的影响!”
“你懂什么呀!那千……”慧玉刚想提千行图,又突然住了嘴。麒麟帝玺,那可不是能随便让人知晓的神物,不然又会如同那年一般惹来可怕的争夺大战。
“怎么了?小姐?”知倪儿见她愣在那儿愣半天,好奇的问她。
“没什么!”慧玉回过神来,端起药膳碗一口而尽,“我就是对先生讲的东西好奇而已!反正也实在是查不到丁点线索……算了,知倪儿,一会儿帮我把书都收了、还了吧。”
“好。”知倪儿终于安下心,收了她手里的碗,“小姐你呀,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待嫁,莫要再累着了!这接连着伤病,可别让我们和皇城里那位跟着操心了!”
一听到说起卞沧临,慧玉愤愤的嘟起嘴:“他呀……我看他是没空操我的心的!自我回到侯府,也就见过他一回!平日里连封书信也没有,若不是知道婚事正在操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打算娶我了!”
知倪儿知道她这是在使小性子,也就没搭话,偷摸笑着将手里的碗勺递给身旁的丫头拿了出去。
“对了,小姐。薛姨为丫头们找的新宅子已经修缮好了,正催她们收拾东西赶紧搬过去呢!”
“是吗,那可太好了!”
“听梅染说,那宅子可大了……比咱们凌波院大了五六倍不止。小姐,您让薛姨买这么大一间宅子给丫头们住……不浪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