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在于他并不相信这种玄学,因为足够清醒。
清醒的人哪怕片刻将精神寄托于虚无都做不到。
他唯一希望,在“末日”之前一切都好起来。
但他只能说,他的心愿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不确定出来散步是不是起了反作用,他的能量场太低,有时候甚至会生出自厌的情绪。甚至之后两人待在尚智书店,气氛仍然低沉。
但愿夏漓没有后悔逃了晚自习。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将夏漓送回到住处的楼下,她叫住他,却反过来关心:你心情有变好一点吗?
他在那瞬间愣了一下,因为看见她目光里落着路灯的光,一时明灭,一种欲言又止般的隐晦。
好像是在这刻,他生出后知后觉的心情。
但像此刻吹过他们的风,来不及捕捉就消散了。
而这一刻恍有所感的心情,在那那个下雪的走廊里,再一次复现:
那天是圣诞节,由七班的英语老师起头,一时整层楼所有班级都跑出去看雪,二十班也不例外。
明明走廊全是人,却都不约而同保持静默,无疑是个很奇特的场景。
下雪对他而言已是见怪不怪了,他看了两眼,收回视线。
准备转身回教室时,下意识朝着走廊那端,七班教室看了一眼。
没有想到,夏漓正看着他这边。
两人目光撞上。
那一刻,有隐隐难以捕捉风声,在心口回荡。就像那天晚上。
夏漓邀请他去福安古寺祈福,他没有拒绝。
纯当是讨个吉利。
千年古刹静默肃然,他低头面对佛像时,脑中却一片空白。
只有一种纯粹的悲哀。
他不缺虔诚,但正因为虔诚,所以无法违心。
是以,什么也没有祈求,就这样走了出来。
出殿时,林清晓正拦住一个七班女生问有没有见到夏漓。
他也不由自主去找她的身影,就看在她正站在古柏树下写祈愿的红布条。
走过去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害她字写错——他看见她迅速涂掉了正在落笔的内容。
愿所愿得偿。
好像缺少指向性。
她拿了红布条,踮脚去挂,似乎想挂得高一些。
他便帮忙,尽量挂得高得谁也够不着,或许能让她的祈愿最快抵达佛祖的耳畔。
挂好了,转头去看。
夏漓正仰头看着寒风里摇摆的那一抹红色,神情无比虔诚,仿佛那上面所写,就是她此刻最重要的事。
叫她可以拿许许多多的东西,换得它成真。
晏斯时看着她,没有出声。
那一刻,他想起一则偈子,忘了是书里还是电影里看来的:
不是幡动,也不是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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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那样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一点后知后觉的隐晦心情,还没来得及展开成为故事,就猝然输给命运无常。
那个意外发生的下午,很多年都是他反复挣脱不得的噩梦。
后来,他忘了许多事。
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可惜被记忆尘封。
像一只落满灰尘的匣子,里面装着那个夏至以来,所有的故事。
等着有人一口吹尽尘埃,一一揭示。
替他补完那偈子的后半句:
是
心动。
〈全文完〉
心动。
〈全文完〉
心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