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更冷，空气中带着冬天独有的冰刺感。覃霁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有点难受。

网吧门口，待到覃霁洺赶到时，谈渐、温夙玉和苏沉井已经早早等着他们了。孟禅雨最后才到，眼圈青色，像是没睡好。

徐教练带他们来到一间豪华包间。里面设备配置高级，整整五台电脑，均是全新的。他乐呵呵笑着，时不时介绍着。

“这是当初特意为一个战队准备的。”

“看这鼠标多么精致，哎呀！”

“还有这个开机速度，是好多选手梦寐以求的。”

徐教练喋喋不休，当初应是用了很多心思。不过他越说声音越小，情绪低沉下来。覃霁洺猜想，那个战队后面应该是解散了吧。

谈渐他们三人已经迫不及待登上游戏，开了局三人匹配，试试手感。不一会儿，温夙玉惊叫：“我靠，这个画质、这个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掉帧！比我家里那些还要好。”覃霁洺过去看，孟禅雨也少见地看过去。

温夙玉家的电脑已经是顶级显卡配置，让他能大吃一惊的电脑配置该有多厉害。苏沉井脸上的震惊难以消去，就连谈渐也露出满意的表情。覃霁洺诧异地看向徐教练，他却若无其事地转头，仿佛不值一提。

看来这个徐教练确实不简单。

徐教练看着他们打了一把，若有所思。覃霁洺依旧是任队长的职责，他的指挥能力很强。虽然看得出这一新战队配合显得生疏，但是比第一次五人作战状态好很多。他们不断地在进步，并且速度快。他欣慰地点头。

徐教练分析他们的优缺点，并补充说：“你们团队配合确实欠缺，单人突出的太强。覃霁洺作为队长，不要太专注于自己，团队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孟禅雨就是很突出的那一位，这样容易被针对，尽量藏拙。至于苏沉井……”

他喝口水，继续说道：“苏沉井的意识很不错，能够抓住对面的漏洞。不过作为中单，你可以再大胆一点，为队友争取更多的机会开团。”

他继续看向谈渐和温夙玉，眯眼笑道：“你们两个的提升空间就很大，谈渐喜欢一个人刚，而温夙玉有时候会跟不上节奏。不过多练练，就会好很多。建议你们两个多双排试试。”

徐教练确实很厉害，覃霁洺已经在怀疑他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这些意见中肯有用，一针见血。把他们的优势劣势挑明，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

他们表情认真，虚心听取意见。

直到徐教练离开，温夙玉一阵唏嘘。

“队长，你在哪儿找的教练？太牛了！”温夙玉已经真正把他当作这个战队的领头人，毫不避讳地问。

剩余几人眼里都是探寻的目光。覃霁洺被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只好交代一半：“是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孟禅雨神色似有似无，并不说什么。

“我敢保证，这个教练尤其不简单。”温夙玉信誓旦旦，“那些电脑市场上根本买不到，你说他怎么弄到的。”他可是把市场上的电脑买了个遍，都没有今天遇到的满意。

覃霁洺不说话，确实很不对劲。

几人练了整整一天，终于找到一点配合感。劳累的一天将要过去，覃霁洺提议去聚餐，顺便增进了解。孟禅雨点头，剩余几人都答应了。

一个高档中餐餐厅，大包间中。

“欸！队长，孟哥到底是怎样把你说服加入战队的？”温夙玉喝过头，开始拉着他盘问。苏沉井也感兴趣，坐在他面前的位置上。孟禅雨坐在旁边，抿着茶，神色淡淡。

孟禅雨没有喝酒，但他感到有点晕忽忽的，闻着孟禅雨身上的薄荷酒味，很浓很浓，像是要将他沉溺。温夙玉是个难缠的人，没听到回答便接着问。

“我们单挑了一把，然后认识，后面打了几把游戏，就……”他只好如实说，没等他说完，温夙玉已经睡过去，倒在酒桌上。苏沉井没有喝多少酒，便拖着温夙玉告别。

谈渐也离开，包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酒瓶还有酒没喝完，覃霁洺思考半天还是决定倒出来喝。孟禅雨一言不发，抢过倒满了的酒杯，眉头深深皱着：“你想喝酒？”

“嗯，我还没尝过白酒的味道。”他想把酒杯抢回来，哪知孟禅雨就是不给他，神情还有点不悦。不知怎的，他的脑袋越来越混乱，身上燥热难解，脸上甚至泛红。很难受，但是浸在这样好闻的味道里感觉是迷糊的。

“同桌……”他还想说什么，只感觉额头触及一块冰凉，很舒服。

“你发烧了。”

孟禅雨收回手，想要起身，哪知他还要来抢酒杯，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他腿上，脑袋压着大腿，手抓着他的腰，言语不清地喊着疼。孟禅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秒，全身僵硬。偏生倒在身上的人毫不知情，嘴里说着什么。

孟禅雨想要拉他起来，哪知腿上睡着的人倔强不想动，稍微用点力就皱眉哝哝。他叹气，只好拿手给他降温。酒杯里的清酒倒映着桌子边的事物，温和的光照映，沉浸在安静中。

半夜，秦女士在大门口焦急地等着。

孟禅雨把人背下来，手上还拿着药。

“秦阿姨，他发烧了，刚刚输完液，这是药。”他的嗓音发哑，不是很自在。秦女士爱子心切并没有注意到，不住地点头：“好，好……谢谢小孟了。”覃霁洺没有醒，孟禅雨一路背他回房间，秦女士再次道谢，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他小时候也发过一次烧，就是你走的那天。”秦女士眼睛里已经含泪，坐在床边看着少年的睡颜，手指忍不住颤抖。她还记得那天有多着急，车速过快罚单开了好几张。最后，还好及时赶到医院。

“后来他就忘了许多事，可能那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闭上眼，心抽抽地痛。

孟禅雨一直听着，心里情绪终究还是压不住，声音不似平常，还有几分难过：“对不起……”他说得慢，很久才收回声音。

秦女士低声叹气：“当初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孟禅雨不说什么，退出去眼里眸色深深，说不清什么情绪。

冬日漫长将要到来，夜里冰冷。尤其是半夜温度降到零下，更是冻人。半倚在阳台的他，顾不得外界的寒冷。仰着头点了根烟。没有灯，漆黑的空间只看得到火苗的亮。然而下一秒，连着微小的火苗也熄灭。风呼啸而来，敲打着阳台任何东西，连带烟头的余光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想起那个圆脸小孩子。那天是灰暗的一天，他拖着行李往外面走，心里已经麻木得感受不到痛。行走如同傀儡，听从拉线人的安排。面前走来一个小孩，脸上还挂着泪痕，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小孩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然而后面一个威严的中年人走出来，不容抗拒的表情。

他本来想告别的，但是话语到嘴边说不出。怕一开口，就会崩溃。他没有说话，小孩一直在喊着“哥哥别走”，他甚至不敢回头看。直到哭声远去，他在车里，死死揪着心脏，难以呼吸。

在飞机上，他抵着玻璃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家流泪。

覃霁洺睡得很好，第二天起来已经神清气爽，活泼如初。秦女士见此也放心下来，守着他一夜未眠，此时有些疲倦。今天虽然是周一，她已经帮忙请他请假，公司那边也暂且没有什么事，两人第一次都在家。

“秦女士，昨天……”他边喝汤边问着昨天的情况。

“小孟送你回来的。你也是，发烧了也不知道。”

秦女士又生气又不舍得说重话，只得叹气看着他。覃霁洺甚至她的脾气，立马乖乖认错，保证没有下次。秦女士眉头这才松开，继而又说道：“我看昨天小孟回来脸色不对，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今天想起来才觉得怪异。

覃霁洺拿着调羹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一个片段。霎时间，碎片的记忆融入他的头脑，呼吸变得紊乱，耳尖泛红。他立刻起身，说着“不吃了，吃饱了”就往外面跑，心脏越发跳的快，仿佛要出胸腔。一直跑了很远才喘着慢慢停下。

秦女士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他慌张的身影往门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