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息轻发出一个音节,揉进良夜之中。
第二天,放假的最后一天。也是约定陪同谈渐散心的日子。覃霁洺早早起床,看见已经在准备早餐的秦女士。
秦女士见状,不禁莞尔:“起这么早,要去哪儿?”
“我们约定去陪谈渐一天。”覃霁洺坐下,边吃边回答。
“可以,这个办法好。”秦女士满目欣然,这孩子真的长大了。随即像往常一样嘱咐他要注意安全。覃霁洺乖乖应下。
到达约定的地方,覃霁洺看到几人,汇合。
谈渐的状态看起来好很多,眼底的乌黑变淡,神色不那么麻木痛苦。他还是沉默寡言,但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喜悦。覃霁洺放下心来。
他们在公园长椅上坐着聊天。行人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自由纷飞的银杏叶洒落在长椅上,洒落在长椅上的少年们头上、肩膀上、手上,风一吹,少年们的头发乱飞,金叶乱飞,心绪飞扬。
谈渐用平淡的口吻说着伤痛的事实。他说,以后为自己活,以后要实现梦想,要永远永远记得他姥姥。
他想站在最高台上,挥舞着手臂,好让他姥姥看到。临终前他姥姥说,以后也要好好活着。她放心不下,所以他会一直好好地活。
他们听着他的想法,鼓励着他,陪伴着他。
下午,他们一起去玩剧本杀。在游戏的过程中,谈渐暂时忘记了痛苦,获得了欢乐。
凉风习习,别墅旁街道。
“孟少,老爷有请!”面前停一辆车,下来几个保镖,拦住还没走出家门口几步的他。
孟禅雨想起前几天孟良辰的话,冷冷扫了一眼,上车。
回到孟家老宅,一个手拿着蛇纹木拐杖的鬓发尽白的老人正坐在高位。孟家老宅几乎是全部按照标准的清代四合院建造,进来如同踏入清朝的富家生活。
孟禅雨连正眼都没给他,直接站在中央,语气漠然:“有事?”
“怎么?每次都要我去请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老人年且九十,面容威严,声如洪钟。
“不敢。”话虽是这样说,面上没有任何畏惧。
孟老爷气得直瞪眼,口不择言:“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去国外,回来连最基本的尊敬也没了!”
“不送我会很感谢你。”
孟老爷一听,气得差点没脑溢血。吼着让人拿下他,保镖们纷纷而上。即使他在国外苦练多年格斗术,也寡不敌众,负伤被拿下。
而那些号称身手敏捷的保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鼻青脸肿,脸色难看。
孟禅雨被人压着半跪在孟老爷面前。他一直在挣扎,换来的是更重的力,膝盖已经血流汩汩,很大一块皮被磨烂掉。
孟老爷迅速让人叫来医生,他孙儿的腿可不能废。
地上还被压着跪的人仰头,虽然满脸负伤,却不影响他那桀骜不驯的气质。
他绝不低头。
“真是,这么多年还是没一点长进!”孟老爷见此怒气更盛,转过头不再看他。
医生很快到了,见此情形也不害怕。他年轻时就在这当家庭医生,现在已经中年,又见到这样的情形。
血液变暗,大多侵入木板里,粘稠的粘在腿上,惨不忍睹。
但孟禅雨没有表情,也不喊痛。医生看到又想起以前那个小孩,不哭不闹,忍着疼痛让他上药。
年轻人眉眼冷淡,仿佛伤的不是自己。
上完药,孟老爷直接让人把他关在以前的房间,面壁思过。
孟禅雨不急不躁,甚至心平气和地躺在连被子也没有的床上。
下午回来路上,覃霁洺看到孟叔叔开着跑车疾驰而去,神色慌张。
那时他也没多想。
直到第二天上学,一上午都不见同桌的人影。
“洺哥,你那个高冷同桌怎么不在?”李嘉义他们下课来找他说话,也注意到了。覃霁洺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孟禅雨没有登游戏,再联想起孟叔叔……
“带手机了吗?”他语气急切。
陈胜宇偷偷摸出,解锁递给他。覃霁洺记得上次加他微信时看到过一个号码,他仔细想着,毫不犹豫输入。
电话很快被接通,覃霁洺躲在几人身后,听到那声沉沉低音:
“谁?”
与之前声音大有不同,显得有气无力,他听出来了。
“同桌,是我。”覃霁洺的手竟然控制不住颤抖。听着这样的声音,感觉他的状态不是很好。难道生病了吗?
“没事,我感冒了。”
“请一周假。”
覃霁洺不说话,对面也不说话。两人都没挂电话,僵持着。
“快上课了,洺哥。”李嘉义提醒。他这才把手机还给陈胜宇,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