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山无髓观内此时只有一个活人站立其中，这一切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让骨蛇这个来自三等宗门的弟子都没来得及传讯求援，就被王元困住丹田后，凌迟处死。

王元将绞碎的蛇肉抛洒在了整个无髓观，让那些怨魂们分而食之。

随意褫夺无辜之人生命的修行者，让人分而食之亦不为过。

分食了蛇肉的冤魂们赤红的眼睛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他们一起跪倒在王元四周，那些使用他们的骨灰烧纸而成的灰色砖瓦纷纷化成了齑粉，之前恢弘伟岸的七层道观，如今砰然倒塌，只留下一些梁柱，混乱的堆叠在无髓观的地基之上。

这些怨魂们从无髓观的束缚中解脱，一众怨魂跪伏在地，齐声哀求道：“感念道长为我们解脱劳心劳力，我们这些见证了人心复杂的怨魂，已经不配再回到自己的氏族入土，请道长将我们炼化成灵气，滋润生养我们的故土吧。”

王元轻抚了一下他刻意续长的胡须，“为何不求我超度尔等，也好求个转世轮回？”

一众怨魂中为首的一个低着头道：“人生苦短，这一世受尽人间疾苦，落了个不如不来。”

王元明白这些人生活在兽域，兽域那些天经地义的秩序和法则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他们各自的氏族为了延续下去将他们献祭给了骨蛇，他们就是换取氏族一年平安的代价，这是公平的。

王元知道骨蛇的血肉并不能让这些怨魂清醒太久，就又想要确定一般又问了一句，“人生无大事，唯死而已，如今尔等已经身死，应再无割舍才是，为何活着时不曾通透明了，死后却明了了是非？果真不让贫道超度你们，或是将尔等的魂魄接引回各自氏族？”

为首的怨魂哀叹一声，“道长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我们不过一缕残魂，又能拿出什么换取道长为我等超度转生？”

王元摇了摇头，“今生既苦，但诸位却是为各自氏族延续做出了贡献，人心鬼蜮，错虽在人，更在这世道不公，纵使贫道将你们炼化，能改变的了骨头山的一方山水，可又能支撑多久？贫道与诸位不过芸芸众生一份子，今日能在次巧遇一场，容贫道送诸位一程！”

王元说完追魂短刃出现，阴阳颠覆阵开启，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他分念站住阵法节点，随后根据从郑英那里学到的冥界接引之法，打开了鬼门关。

两个鬼差在鬼门关内若隐若现，王元对着两位拱手行礼，然后拿出两瓶利用寒涧之水为药引炼制的阴煞丹分别递给他们，“劳烦二位，接引！”

得了买路财的鬼差面色僵硬的回应了一下王元，随后鬼门关之门便对着这些怨魂开启。

一位鬼差调侃王元道：“小道士如今炼丹之术却是愈发精湛，只是这修行之道却越走越窄了！”

另外一位鬼差笑着点头，“小道士既然来到这硕北兽域还是遵循此中大道秩序，得了买命钱，我们倒是可以为他们接引，只是不知以你如今修为，等遇到能要你性命之人时，小道士又当如何？”

王元轻轻点头，“接引他们，贫道心中自有一个算盘，盘算我的得失，若是遇到棘手之人，棘手之事，出得了买命钱，奈何对方杀心再起，贫道又当如何？”

两个负责兽域的鬼差自王元进入这里后就没少跟他打交道，他们也如王元之前遇到的两位鬼差那般对王元赞赏有加，却不太认同他稍显迂腐的做事风格。

来到兽域后，王元也是每日受到兽域秩序的影响，这才有了之前王元狠心屠戮这些手上沾满鲜血的道士和骨蛇，更有了他之前说的要换个活法。

两位鬼差显然又被王元问住了，“你说，送出买命钱，对方再起杀心又当如何？”

鬼差清点着怨魂的同时，分心聊着天。

牛头鬼差挠了挠头回应马面鬼差，“还能这么干吗？”

随后俩鬼差一起问王元，“还能这么干？”

王元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活不下去，怎么办？只能让对方先死，一次不杀，再次再杀，因为他活，我死，所以他要死，要先死。”

兽域的规则也是一次买命钱绕过对方一次，而一次如何界定，是如王元所说的一念生，一念死吗？

两位鬼差心里受到了非常大的震撼，他们惊叹王元对兽域法则的这种理解方式。

原来可以念生念死，买命钱的束缚才会对王元并没有作用，即便是化灵境以上的兽域高人，能如此理解兽域规则的怕也不多。

他们信奉兽神，认为一次买命钱买的是一件事，这件事有始有终，结果当然是生死，对方因为这件事要杀对方，而对方付出代价解决这件事，求得生路。

而王元的理解则是，念头一起，这件事便有了了结，比如我想杀你，我的条件就是你呼一口气，我便让你活，可你吸了一口气，我便又要杀你。有始有终，有因有果。

两位鬼差对着王元拱手，“小道士，无常大人经常念叨你，说是等你阳寿没了，要引荐你当判官。”

王元翻了个白眼，“两位还是一心清点怨魂吧，贫道的阵法也是颇为消耗灵气的。”

“小道士心急了，我们速速做事。”

一番忙碌之后，两位鬼差来到王元身旁，牛头好心提醒道：“小道士，观道之地选在硕北，不如一路南去玉琼海，你为自己卜卦，没想过有人技高一筹，扰乱天机？”

马面点头附和。

王元晃了晃手中的追魂剑，“买命钱足够，但求一死！”

看着王元耍无赖，两位鬼差也惊觉自己失言，三人站定位置，开始接引这些怨魂进入地府。

一众怨魂被鬼差收拢之后就进入到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们排列成行一步一步进入鬼门关大门。

王元除了维持阵法之外，同时也在观道这些怨魂的生平，用他人喜乐，佐证自己的修行之道。

这就是王元帮助他们超度，他们需要付出的买命钱。

一切不那么合理，又不那么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