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还没吃上半口热乎的,城东头李家就来人请。
还找了鼓手和铜锣手,坐在陆平旁边。
哀乐声声,内堂里妇人哭声大作。
李家老母,几个儿子也都是成了亲才上战场,如今家里最大的男丁不过六岁。
哭丧到一半,忽有几个脚步生风的人闯进来。
“什么人?”
陆平停下吹奏。
鼓手、铜锣手跟着停下,鼓手回答说:
“官差。”
人们望向李家堂屋。
不久后里面传出一个妇女尖声:
“我们家一共才十五亩田,怎么要交三十亩地的税?!”
“哼,鱼鳞册写得明明白白,分明是你们懒惰,荒芜田产!”
衙役大声呵斥。
“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等着吃杖子吧!”
这句狠话效果显著。
尤其对李家。
律法规定,税粮不足者,家长杖八十,勒令补交。
杖八十,成年男子都扛不住。
更别说六岁小孩。
李家老母掏出所有抚恤,补齐三十亩地税款,约二两银子。
又忍痛让人去临江楼买一桌酒席,犒劳几位官差。
不让陆平吹奏了,气氛不好,影响官差吃酒。
“李家真有三十亩地?”
陆平问。
鼓手道:“怎么会?真有三十亩,种不过来也不能撂荒啊,租出去也可。”
“那多出的就是飞地,衙门不管吗?”陆平问。
飞地就是本没有耕种的土地,却还要老百姓交税。
多是强买的田地。
也有一种,修改鱼鳞册子,多出土地,落在某人名下,以朝廷法度征税。
李家应是后一种。
铜锣手冷笑,道:
“你以为李家老爷子腿怎么瘸的。”
鼓手言简意赅:“六房有个主事,和县太爷都姓蔡。”
“我听说啊……这个蔡主事,手底下养着人呢,今儿的东家就是不服气,结果被打断腿,躺床上半年死了……”
官差们吃饱喝足,走了。
丧葬继续,吹吹打打。
结束时,陆平唢呐挂回腰间,兜里揣着东家的二百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