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来,叼着一根纯白烟支的杜洛书懒散的靠在车门上等着。
近些年来这老正经人仿若越来越放飞自我一样,烟酒什么都来的,而且搞得和安家那个安远一样,一大把年纪了也没想着要谈个恋爱什么的。
“顾城。”
他走过来打招呼,顾城嫌弃的抱着女儿偏开身子:“把烟灭了,我的宝贝可不能小小年纪就抽你的二手烟。”
杜洛书耸耸肩,无可奈何。
苏晓晴无语,白了老公一眼。
她朝着杜洛书微微点了点头,抱着几束花先行进了陵园。
又贫了几句后,顾城才转过注意力,认真的给女儿整理了一下有些不整的衣服,才共着杜洛书跟了进去。
几座长着浅绿的嫩草的墓前,打扫的一尘不染。
有人比他们更早到。
宋青婉坐在轮椅上,这些年她的头发已经从花白变得近乎雪白,身形也越发佝偻,老的听不清别人说话,但她依然活着。
顾城,杜洛书,苏晓晴都知道为什么。
目光投向宋青婉身后,安远站的笔直,苍白的嘴唇用力的抿成一条缝。
他身上多了些肃然的气质。
在盛景的支援下,荣安艰难的挺到了新的房地产政策落地的那一天,并且借着春风在凋零的市场里迅速回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顾城也尽数把自己因某人赠与得到的荣安的一大批股份尽数还给了安家。
大家都过得挺好的。
眼神互相交流过后,谁都没说什么闲聊的话。
顾城小心翼翼的放下女儿,摆弄着带过来的陈年佳酿。
苏晓晴一束一束的放下手里的花,蹲下身细心的拔掉杂草。
杜洛书摸出烟盒点了一根印着花字的烟插到墓前石板的缝隙里。
宋青婉只是捧着一盒精美包装的奶糖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三座坟墓,安远一声不吭低着头。
总体来说,安书志这块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墓地确实有贵的道理,向阳的山坡,风景极好,假使有人住在这里。
可以看城市的繁华喧闹。
可以看太阳东升西落。
可以看月的阴晴圆缺。
可以看云卷云舒,草长莺飞。
顾城直直的看着夕月旁边的那座坟,酒一杯杯的倒满,然后举起来,倾泻在地上。
理不清。
求不来。
剪不断。
解不开。
下葬的时候,骨灰盒里除了尽力捡出来的骨殖,他把那朵桔梗花也放了进去。
颜明川,殁年二十九岁。
安然,殁年二十七岁。
合葬在一处。
他盯着墓碑发了呆,直到女儿肉乎乎的手拍上他的脸才回过神来。
“爸爸。”
她娇娇的声音,顾城眨了眨眼睛,看着女儿嘟着嘴的样子,熟练的把她拥进怀里。
脑海里回忆起一道冷冷的嗓音。
“顾城,等到有一天你也有了孩子,你会理解我的。”
他红了眼睛。揉了揉女儿胖乎乎的小脸,出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才用手一个一个指过去:
“长乐要乖,要牢牢记住哦,这个是颜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这个是安阿姨,是颜叔叔的老婆,也是妈妈的好朋友,这个是夕月姐姐,夕月姐姐长得可好看了,笑起来甜甜的特别可爱,是颜叔叔和安阿姨的女儿,而且夕月姐姐和长乐很像呢,都喜欢吃糖”
长乐满脸好奇的睁大眼睛听着,手里还紧紧抓着波板糖。
其余人都沉默到一言不发,苏晓晴泪眼模糊,手里拔草的动作都慢下来。
今天是顾城第一次带女儿来这里,所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恍惚间,仿佛听到自己当年开下的玩笑:“以后我生了儿子,名字我都想好了,顾朝阳,和你家夕月很配的,从姓名上就宣告了所有权,姐弟恋其实也很不错的”
他终究没有和苏晓晴生下一个叫顾朝阳的男孩子。
只有一个叫做顾长乐的女儿。
长乐长乐。
长长久久。
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