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下来的时候。
废墟里还冒着丝丝烟气,翻找的过程里所接触的破砖烂瓦上残留着微微烫手的热量。
气温差让这方寸之地的风吹的呼呼响。
江面上还蒸腾着丝丝晨雾。
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刘锦程脸上青了一块,郁闷的坐在台阶上没跟过来。
不管怎么说,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他发呆似的望着微微漾起的江面,望的出神。
经过火的灼烧后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焦黑,脆的简直经不起一阵风,地板下事先铺的满满的一层煤炭不是开玩笑的。
顾城冷着脸在废墟里穿梭,质量上好,价值不菲的皮鞋上被残留的火星烫的斑斑点点。
和着杜洛书一起扒开厚厚的灰烬,一枚光洁的钻戒被拨弄出来。
周遭散落着灰白色的骨骸碎片。
其中它最显眼最独特,是忽视不掉的存在。
两人的动作都在同一瞬僵住。
质地很好的铂金并不会因为单纯的燃烧而改变物理性质,甚至这场烧到最后都能在岸上感到灼热的大火都没有达到能让它融化的临界点。
亮闪闪的钻石早已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朵精美的桔梗花。
桔梗花是白色的。
安家的等待彻夜未眠,到最后等到敲门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门口满是疲惫的顾城。
苏晓晴最先从沙发上站起来。
宋青婉木然的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睡的都打起了呼噜的奶糖。
安远努力伸着脖子往顾城身后看,似乎是想找到什么人,老实说就他一个人的形态看起来有些滑稽。
“伯母。”
顾城动起来,首先是向宋青婉问了好,他表现得很礼貌,尽管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神色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重重的叹气。
桌上的菜依然是满满当当,但丝毫没有了热气,冷油凝固在盘子里。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拉着苏晓晴离开。
他走之后,安远呆呆的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死寂木偶般落泪。
宋青婉缓缓放下手里的奶糖,扶着楼梯上到二楼。
她往楼下看,安远萧瑟的背影刺的她眼睛生疼。
慢慢回到卧室,揉着眼睛展开前些日子自己写下的信笺。
一遍遍刮痧到纸张起了毛边,随后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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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时间 不会因为少了谁就不再往前走,地球也不会因为谁不在就停转。
反正太阳依然一天天从东边升起,一天天从西边落下。
从来如此。
几年来,大家似乎都还过得挺不错的。
都说三四月的天像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可今年倒是挺稳定的,阳光熙和,微风拂面。
也不是那种清明时节雨纷纷的刻板印象。
有刘锦程的庇护,盛景倒是活的滋润,再加上如今集团的话事人变为两位,又有董事会的协助,集思广益,压在肩上的担子也没原来那样沉。
顾城渐渐地每天早上甚至还能赖个床再去上班,不过今天他难得起的很早。
火急火燎的洗漱完,催促着妻子动作也快点,去酒柜上拿了一瓶年份比较久的陈酿,自己先下楼把车开出来。
等了一会儿,苏晓晴牵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出现。
月江靠北,这个时候的气温还是有些低,小女孩穿的厚实。
招呼着妻女上车,又回身从储物箱里找出一根波板糖塞到女儿手里,哄住因为睡眼惺忪撅着小嘴的女儿。
苏晓晴叹气,瞧见女儿哦哦啊啊乐呵呵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
只得抽了纸巾替她擦流出来的口水。
“牙都要吃坏了,你还让她吃,你啊”
“小孩子嘛,吃的高兴就行”
车一路开,抵达陵园。
清明时节挂青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数都会选择提前一些日子,里面花花绿绿的。
下车的时候揽过还在舔着糖的女儿抱在怀里,手不禁擦了擦她小巧的鼻子。
这小孩是有几分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