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翳没有给她医院的地址,而是来到了一间安静的包厢。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空酒瓶,南景翳面无表情地捏着酒杯往喉咙里灌酒。
南之绯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她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拿掉他手里的杯子。
“身体不要了吗?喝这么多酒。”
南景翳轻轻笑了笑,眼神无意识地看向前方,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你很久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了。”
南之绯沉默了下来,将酒杯还给他,坐到他旁边,也开了一瓶酒。
是啊,自从陈念来到南家后,她和这个弟弟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生疏,明明母亲还在时,他们的关系是多么亲密啊。
他们一起看漫画书,一起上下学,一起和妈妈去游乐园玩,就连南景翳被爸爸责骂时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挡在他面前。
可自从母亲走后,南之绯就感觉南景翳变了,变得越来越骄纵无礼了,也越来越陌生了。
与陈念的乖巧懂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她便更不想和南景翳相处。
这么说来,倒是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不对。
南景翳看懂了她的愧疚,可他却并未在意,淡淡道:“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我知道是我小时候做得不对,在针对陈念这件事上,是我太过于钻牛角尖了。”
“我一直以为是陈念母女的到来赶走了母亲,可即使没有她们,也会有别的女人,妈妈在离开他后反而过得更好了,和爸爸的这段婚姻,本就是错误的。”
南之绯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些话,她的眼眶染上些许湿润,哽咽道:“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理解妈妈了,想必妈妈知道了,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
南景翳轻“嗯”一声,又说:“我小时候不懂事,一直欺负陈念,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这是我不对,可我会用余生去弥补她,我只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姐,你别插手,行吗?”
南之绯毫不犹豫地反驳:“可是念念在你身边并不开心。”
“那又怎么样?”南景翳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反问道,“如果她在乎这层关系的话,大不了给她换个身份,这又有何难呢?”
南之绯觉得他真的是疯了,她猛地站起来,质问道:“那父亲怎么接受的了?他让宋阿姨变成这样已经很愧疚了,他绝对不会答应你和陈念在一起的,没有父亲的祝福,你是要让她当一辈子的情妇吗?”
南景翳轻嗤一声,昏暗的灯光下,他微扬起脸,眉梢都透露着一股讽意:“那是他的事,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不会让陈念做情妇,我会娶她,给她一场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礼,要她堂堂正正地嫁给我,生下我的继承人。”
南之绯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这个男人,言出必行,做不到的事情他绝不会说出口。
所以,念念是真的被他盯上了。
南之绯忽然感觉浑身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在心底极速蔓延,以这两人不死不休的性子,或许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南景翳同意让南之绯见了陈念一面。
当她看到陈念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模样,惊讶地捂住嘴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念念,我的念念……”
是之绯姐姐!
陈念吃力地转过身,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之绯姐姐,你来了……”
南之绯用力抱住她瘦弱的肩膀,泪水打湿了衣衫,心疼不已:“你怎么进医院了,瞧瞧这多憔悴啊,都怪姐姐,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陈念摇了摇头,不让她自责:“这不关姐姐的事,姐姐收留我已经很好了,姐姐你不要难过,我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
南之绯怎么能不难过,这是她从小呵护到大的妹妹啊。
“我带你走吧……”
“姐姐,别傻了,你又能带我去哪里呢?他不可能放过我的。”
南之绯沉默了下来,指甲深深地掐入肉内,一丝殷红的血迹流了下来,可她却跟没感觉一样,冷静地说。
“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陈念知道南之绯不可能做到,闻言也只是轻“嗯”一声,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疲惫地呢喃道:“姐姐,我想回家了。”
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渴求着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温暖。
南之绯又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崩溃地将头扭到一边,低声啜泣着。
雏鸟终会归巢,夜幕终将迎来黎明,贫瘠寂寥的土地有朝一日也会长出芬芳花蕾,可唯独属于她的明天,再也不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