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为何会流露出那样平和的目光？没有恨，没有失落。

对了，凌冰想起来，自己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没有期待。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走到人生终点的林恬恐怕彻底活明白了，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因而她故去之时异常的寂静。

像雪夜那般寂静，如冰那样心冷。

偌大的御书房内，一老一小各怀心事。

半晌后，皇帝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太子并非嗜杀之人，而且他一向和恬儿关系很好，朕相信他必有苦衷。”

杀人犯值得同情，反而被杀之人才是万恶的根源，皇上，真有你的。

凌冰强压住怒火，一言不发。

“朕知道你心中不满，但昔人已逝，活着的人要向前看，而不能故步自封，你觉得呢？”

“皇上是有大智慧的人，微臣就算学一辈子，也无法学到皮毛。”

皇帝苦笑：“你依然在怨朕。恬儿出事后不久，朕便得知此事乃太子所为，也狠狠惩罚了他，你那时候年纪尚小，朕担心你受不住，并非有意隐瞒。”

皇帝的话都已经说得如此客气，再不顺着台阶下就属于不识抬举了，凌冰起身颔首：“皇上深谋远虑，微臣佩服得紧。”

“小马屁精。”皇帝试图以亲昵的语气打破二人之间的坚冰。

凌冰实在没心情和皇帝叙旧情：“皇上，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就请下旨处决两名刺客吧。”

皇帝犹豫了一下：“处决？这个林心儿，可是恬儿的亲妹妹啊。”

凌冰纠正了他：“堂妹。”

“南越林姓王室只剩林心儿一个人了，将她处决朕实有不忍。”

凌冰感觉自己真的看不透皇帝这个人，亲儿子将白月光杀死，他一言不发隐忍了好几年，结果刺客想要刺杀他的亲儿子，他反倒善心大发。

他的脑回路究竟是何种构造？

“启禀皇上，意图刺杀储君按律当斩，赦免之风不可长。”

皇帝深深地凝望着凌冰：“丫头，你比我想象的要心狠，恬儿待你如亲母，她仅有林心儿这样一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难道你就忍心将她问斩？”

凌冰很果决：“大昌以法治天下，感情终究敌不过法律，况且林心儿本身犯的就是死罪，不论微臣心狠与否，她都得死。”

“若朕硬要留她一命呢？”

“臣亲自审问林心儿，目的是洗刷掉强加在臣身上的罪名，至于罪犯的死活，不在臣的管辖范围内。”

皇帝点点头：“你倒是个拎得清的。”

“若皇上无事，臣请告退。”

“去吧。”

凌冰行了君臣大礼，转身向御书房门口走去，身后，皇帝突然加了一句：”丫头，恬儿之死，似与先皇后有关，你若无事可去查查。“

“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的凌冰，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林心儿本身犯的是死罪，若是由她提出赦免，恐怕皇帝还要好好斟酌一番。

如今，她暗暗使出激将法，自己执意要林心儿死，皇帝反倒因为林恬的去世生出恻隐之心，林心儿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