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第一天，春意尚浅，寒意尚浓。

下课后，林奇提着一个礼品袋，到教职工宿舍打听了一下应乔诚的住所。

咚咚咚，林奇有点青涩地敲了敲门。

门上没有装门铃，是一个普通的防盗门，上边贴了个大大的福字，门框周围是一幅春联。

隔了一会，有个十二三岁的精瘦、戴眼镜男孩开了门。

“请问，是应老师家么？我是他的学生林奇，想来拜望一下应老师。”

男孩将林奇迎进门，向阳台喊：“爸，有个学生来看你了。”

林奇进门，见应乔诚家是个通透型的三居室，枣红色木制家具，显得有些老旧了。墙面上到处都挂着应乔诚踢球时的合影，电视柜上摆着几座奖杯。餐厅的墙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瓶。

应乔诚穿着家居绒服，正在阳台上拾掇几盆花草，见林奇来访，显然十分惊讶。

“应老师，我来给您拜个晚年。”林奇说着，一时不知道礼物是该递给主人，还是放在什么地方。

他拘谨地将袋子放到电视柜旁。

应乔诚走进客厅，对林奇说：“你一个学生，你带什么礼物，你又不挣钱。我做老师的也不能收礼物啊。”

林奇发自真心地说：“我是来感谢您对我的指导的，您别客气。” “指导？我指导你啥了？我还没答应教你呢。告诉你的方法，就是打个基础，你基础太差了，看不下去。”应乔诚走过去打开礼品袋，看到是一瓶礼装的五粮液。这瓶酒花光了林奇攒下的几乎所有压岁钱和零花钱。

他心中泛起一阵温暖，对这位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给他送过酒的人不少。老队友一起叙旧，那是共同战斗、共度青春的情谊；学校老师们互有往来，那是职场上的情谊和礼数。

给体育老师送礼的人并不多。别说送礼，走的近的都不算多。

“你买这么好的酒做什么？家里有矿？看你也不像啊，以后别带东西。吃饭了没？一起吃饭。”

“不，不用了方老师，我吃过了。”林奇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经验，卡在饭点过来，主人肯定得留饭，给人添麻烦。

“再编！你这才刚下课的时间。你们几点下课我不知道啊？别来这套，不吃个饭就别想走！”

这时方老师的爱人也闻声从厨房出来，跟着劝道：“大过年的，快来一起热闹热闹。哪有来拜年不吃饭的，这孩子。”

林奇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不知所措。

“个子又长高了点，82 还是 83 了？”

“82 多一点点。”林奇确实还在长着，虽然没有初中飚的那么猛了。

“行啊，估计能到 85、86 的样子，底子还可以。放假练没练球？”

“就简单的在小区附近一个人练了练……”

“20 来天都不练球？你还要不要进职业了！就你这基础，每天睡觉都得练啊，管它放不放假的。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

师母赶紧拦住话头：“哎哎，你有完没完。学生来拜年你不让人好好坐坐，你唠唠叨叨说个啥！大过年的谁不要休息啊。”又对林奇说：“再等几分钟菜就好了，你们先聊。别管老应，他就喜欢扯他以前那些破事！”

应乔诚把爱人赶回厨房，从茶几里拿起 3 个橘子，对林奇说：“站餐桌那边去！”

林奇不明所以，走到餐桌前，转身面对应乔诚。

应乔诚扬手将一个橘子抛起来，对林奇说：“用脚卸下来！”

橘子划了个弧线往林奇这边坠来，林奇右脚轻轻一掂，橘子正好弹起到胸腹位置，他右手轻轻一抄，握在手里。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应乔诚右手加劲一掷，又扔来一个橘子，说声：“再来！”

橘子几乎是平平飞过来在腰间的位置，林奇稍微后收，侧胯一接，仍是轻巧地抄在手上。

应乔诚做了个棒球投掷动作，使出七分力，猛地扔出：“再来！”

速度好快！林奇几乎看不清橘子方位，伸脚接时，橘子砸到了脚底边缘，反弹到了屋顶，差点砸中客厅吊灯。

“这火候还差得远，还得练！”

这天林奇在应乔诚家吃了晚饭。师母一个劲的夹菜，他没多少机会吃，被应乔诚拉着说故事。

应乔诚喝了半斤白酒，话匣子合不上了，把当年那些事都抖了出来。上上下下的人，都被他骂了一遍。

一时间，林奇都有点恍惚，到底该不该选择踢球。

新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跟同学们宣布了一个消息：学校足球队正在进行选拔，想要参加校队的同学，这两天可以到他的办公室报名。

由于高三学长们进入高考前的冲刺，校队的毕业班队员都会选择退队，球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

应乔诚是高三的体育老师，林奇早就从他这里得知了消息，这也是两人的约定。

拿着报名表去找体育老师的时候，林奇看到了正走出门口的祝子翼。

祝子翼一直记挂着上次比赛的一箭之仇，对林奇并不客气：“正好，林奇，咱们进到校队里再较量较量。”

林奇心想：“进了校队不就是队友了么，你跟我较量个啥。”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认输：“随时奉陪！”

林奇看到老师的登记表里，写着：

256 班：祝子翼、桓先敬、余格物、邱济

251 班：袁晌、吴腾、蔡富恒

254 班：赵智琦、张戈

林奇提交了报名表之后，这些名字后边，又加上了一行：

258 班：林奇、卓浩然、耿鹏、熊应元、游群、范凯

这是报名人数最多的一个班，作为年级冠军球队，队员们自然底气十足！

应乔诚也在办公室里，踱步过来看了看高一的报名表，再去另一位体育老师那里看看高二的报名表，说道：“高二也有 8 个新报名的，加上原来就在校队里的 6 个人，基本上也够组一队了。”

他有意地瞟了一眼林奇，对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说道：

“两个年级直接各组一个队，踢比赛吧，看发挥来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