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道祖老神在在,由着白川去闹,反正待会论起正事的时候,也不怕这老小子想着跑路,自己是不打算继续找白川的麻烦,可没说自家道门不去找他徒弟的麻烦,看起来是有些无赖,可这种无赖事,白川当年也没少做,道祖做着,自然也是半点都不亏心。
一众仙家,和那霜打了的茄子没多少区别,唯有少数只是来凑数的仙家仍是和道祖一般,老神在在,自己只是来奉师门命令,瞅瞅局势如何,大不了回去就直接关山门,上面不高兴了,一巴掌拍下来,咱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来这修仙的时代凑数的,真能被绝顶大能一巴掌拍死,感觉还有些小赚。
“前辈……有些不地道了啊!”白川听着道祖传来的心声言语,苍老的面上带着些许无奈,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若是不给些好处,那自己这徒弟,当真是别想在人世间混下去了。
道祖不言语,心思却是已经飘出了天外,忙着招呼佛陀一起来薅这老小子的羊毛,白川即便是感知到了道祖的这些动作,最多也只能在心底悄悄骂上一两句,没办法,自己又打不过这位,即便这位曾经真的想干掉自己,自己不也得笑脸相迎吗?
修士之间,能让人放下成见的往往不是所谓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反倒是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就高,这样的风气,流传了许多许多年。
好在,白川对此早有准备。
不算多时,人世间西南方向的一处寂静荒凉之地,有万千雷霆,轰碎了万年以来的孤零景象,有太古的岁月垂落,也有旧日风景化作哀歌,还有一位衣裳破烂的老道人,站在了天幕极高之地,看尽了人世间近千年以来的光景,神色落寞。
“这样的人世间,你们如何去救?”老道人一身道袍染尽魔神血,气息衰微,身形却愈发高大。
后稷临死前的反扑,当真是杀力无双,可惜白川布局数年的光阴,管你什么魔神恶神,还能与道祖相提并论不成?因此稍微有些波澜,却也不算多少曲折,无非是崩碎了扶摇关数载的光阴,真真正正地葬下了一大片天地岁月而已。
“从人心入手,从细微处救起,走一步看一步。”年轻白川随意答道,显然是没说实话。
老道人挑眉,旋即懒得再看身旁这个曾如春风般来到彼时青黄不接的扶摇关的年轻人,转身便准备离开。
“不再多待会儿?”
“落叶归根,我的根,不在这儿。”老道人摇了摇头,他镇守扶摇关多年,自然该死在扶摇关。
……
天地间似乎没了声音,老道人缓缓走向来时的路,那里曾有少年执剑闯天下,曾有金陵市酒,也曾有红袖添香,还有一座孤城,一段荒凉岁月。
道人姓张,出身人世间中土龙虎山,雷法曾冠绝人世间数个甲子。
“白川小子!那宋悬道当日起剑声势如何?!”走走停停,在那条小路的道路尽头,老道人突然回首,望向无言恭敬行礼许久的年轻白川,高声问道。
“回前辈,宋前辈起剑时,光阴寂寥,天地皆退一线!”
茫茫天地,刹那之时,皆有雷霆轰鸣,万里光阴,雷光滚滚,雷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笔直坠入大地,却未伤生灵分毫,只是有无数黑光翻涌,湮灭于璀璨白光之中,隐约间,一只大道之手缓缓浮现,要将这严重逾矩的手段彻底抹除,不过在年轻白川缓缓行礼过后,那只大手顿了顿,径直消散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道人见状,嘴角扯起几分笑意:“小子,你观我雷法如何?!”。
雷光过后,天朗气清。
青年白川望着山河依旧的人世间,不由得怔怔出神,许久之后,才缓缓出手,从雷光涤荡过后的天地之中,捡拾起片片遗落的雷光碎片,入手后是阵阵酥麻,接着就是几分沁人心脾的温暖从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白川微微一笑,却是再也开不了口,由着自己的身子消散于天地之间,反正这些身后事,人世间的自己多半也能管好,也不知道他布局多年,可曾有一刻后悔?计划成了,可曾有一丝欣喜?
大抵是都没有的,毕竟白川是他,他是白川,天底下最清楚白川心思之人。
而放眼另一方的天幕之上,白川缓缓将半截雷光收入袖中,再将半截雷光丢入远远围观的诸多仙家之中,一众仙家一开始皆是打算躲避,可看清了来物之后,便皆是起了争夺的心思,不过那道雷光似乎产生了灵智,左冲右突,最后悬停在了龙虎山现任的天师面前。
“你们老祖宗留给你们的,收好,赶紧修炼出个云巅境来,你就不用了,这辈子最多就是飞升境到头,还有你们那位喜欢闭关的山主,他也不用,该是他的就是他的,谁都求不来,谁都给不了。龙虎山什么时候出了个好苗子,记得给人家。”白川对于这座已经显露颓势的龙虎山说不上多喜欢,不过大体的风气还行,也算是没辜负张天师的最后一番好意。
龙虎山的那位天师闻言,冲着白川恭敬行了一礼。
一道凝聚天地雷霆精华的雷根,算起来也不是多么值钱,可要是在前面加上一个紫金或者太虚,那就是不得了的宝物了,若是再添上生出灵智这一点,那可就不是能用具体的价值来衡量的天材地宝了。
白川此举,也并非没有警告周围修士的意味,龙虎山现在是他白川罩着的,你们最好将眼睛放亮点儿,省得到时候山门都被人拆了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似是想起什么,白川遥遥地冲着老道人离去之地作上一揖:“张老天师,雷法无双……”
道祖就那么看着白川的动作,也没什么觉得被冒犯的意思,自己昔年万法无双的称号,好像已经多年未曾被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