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

用我们的歌 换你真心笑容

祝福你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

不经历风雨 怎么见彩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

和心爱的朋友热情相拥

让真心的话 和开心的泪

在你我的心里流动

其实我们的心里早已开始流血，早已经疲惫不堪，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在硬撑着，为了渺茫的一线希望，为了面子。

那个讲课的李秀眉，在讲台上，别的主持人告诉我们，她做得非常成功，她已经是红宝石经理了，她的月收入已经有好几千了。她继续努力就会成为钻石经理甚至是金钻石经理，她的月收入将达到几万甚至是几十万，辉煌的前景就在不久的将来。

可是我却看见，李秀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终于有一天，她站在讲台上，讲着讲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晕倒过去了。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我和冯生将李秀眉抬进房间，我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留下冯生和我，我给李秀眉喂了几口温开水，她醒了，没有睁开眼睛，却从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来。

我说，李秀眉，说实话吧，怎么回事？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因为主持人也经常在讲台上抬举我，说我做得多么多么成功，但成功不成功我自己心里是明白的。好在我是兼职，我有工作，有稳定的收入。而李秀眉是专职的，没有工作和工资，她的收入靠的就是传销。

李秀眉突然翻过身把脸埋在双臂之中痛哭起来，她终于说出了真话，她已近三天没有吃饭了。我掏钱让冯生出去买了两份炒粉回来，我们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我知道李秀眉爱面子，不想让我们看见她失去斯文。

好在我在厨房上班，我每天的任务就是蒸饭和打饭打菜，员工们吃完饭，我就可以出厂溜达了，相对其他员工，我是相当自由的。每天吃完饭，我就用一个饭盒装好饭菜骑着自行车出厂以后就直奔李秀眉的住处，每天我都按时给她送两顿饭，李秀眉的脸色又红润起来，她又在讲台上神采飞扬了。李秀眉不在的时候我就上讲台，每周星期六和星期天各一堂课。奇怪的是只要李秀眉坐在讲台下我就讲得一塌糊涂，甚至讲不下去，而没有李秀眉的时候，我就会发挥得淋漓尽致。

有一个塘厦镇本地的姑娘，姓李，叫什么名字已经忘记了，个子比较高，好像比我还高那么一点点，相貌平庸，但肯定不丑，每次我讲完课，她都会给我一瓶矿泉水或者饮料，她的眼里满是对我的崇拜。她曾劝我辞掉工作出来专职做传销，我说如果到时候没饭吃怎么办？她说到我家去吃呀。

那里虽然说起来是个镇，但在我眼里却是大都市，我一个农村人，怎么能到一个城里人家里去吃饭呢？她的父母又不认识我。她还告诉我，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什么都依她的，家里也什么都不缺，她每个月有八百多块钱的工资，全部被她买零食吃了。也许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对她的好感消失了一大半。

有一天李姑娘告诉我，家里给她找了一个男朋友，是个工程师，她问我该怎么办，我说给你找男朋友关我什么事？然后又觉得这样太不友好，又说，要不你带来我给你参考参考吧。等到周末听课的时候，她果然把那个工程师给带来了，看起来比我还老，生得尖嘴猴腮，形象差我差远了，记不清当时我说了什么。

到年底的时候，我工资还没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李姑娘给我打bb机，问我过年怎么样，新年快乐不？我和她半开玩笑说，快乐个屁，一分钱都没有，这年怎么过？没想到她迅速到了厂门口来找我，非要给我一些钱过年，我也没有怎么客气，收了她二三十块，这钱后来也记不清还了没有。可能多半是没有还的。

李姑娘对我的好没有坚持多久，也许发现我是个榆木疙瘩，没有开窍的时候，到第二年夏天我就发现她结婚了，并且婚后两个月，她的身材迅速发生变化（不是因为怀孕），打扮也开始邋里邋遢，我对我的不开窍感到庆幸。

我们那个课堂以及我和李秀眉的传销网络消极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开始蔓延，我和李秀眉表面上还强颜欢笑硬称着，我们的上线们，那些自称为成功人士的上线们也隔一段时间来给我们打一次气，鼓励我们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记得有次来了一个成功的钻石经理，四川人，小个子，穿着雪白的衬衣，打着金利来领带，据说是价值一千多元的真丝衬衣。

他的印堂发亮，衬衣的价格已经十分惊人，我闻所未闻。更让我们吃惊的是他居然有一台“大哥大”，像一块黑色的砖头，他可以把这块砖头拿在手上，走到哪里都可以用这块砖头和人通电话，实在是神奇得不得了，砖头上又没有线和哪里相连，奇怪吧？

据说这个钻石经理下面有上万人的销售网络，那么，一万人以上才有这样一个成功人士吧？我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

我依然坚持每天给李秀眉送两次饭，有一次我想给她送点米和油，让她自己做饭吃，反正我们厨房里面什么都多的是，我把油装在一个罐子里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没想到没绑牢固，到了厂门口，油罐子掉在地上，弄得满地都是油，幸好保安没有找我麻烦，因为那个值班的保安正在追求管我们的总务姑娘肖登红，肖登红和我的关系也挺好。要不然这个失误完全可以开除我。

我从一九九七年的春天开始做传销，到了一九九八年的春夏之交，我们的传销网络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尽管上面采取的措施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企图力挽狂澜。有时候会让我们一些精英到远一点的地方参加一些励志活动，做一些有趣的活动。

比如说有次让我们做游戏，男男女女在一间屋子里，用一块黑布蒙住所有人的眼睛，然后伸出你的双手在人群中寻找你心中希望找到的那个人，参加这次活动的在我熟悉的传销网络中，有我和李秀眉、还有四川一个卖菜的男子。那时候我发现，我心中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居然就是李秀眉。

我本来想用手将黑布拉开一条缝看见李秀眉假装转一会就过去和她拥抱，但是我又改变了主意，我决定让上天和我的直觉来决定，我老老实实地蒙住了眼睛，让自己在一团漆黑中摸索，让缘分来决定我的命运吧。

结果我和一个男子拥抱在了一起，而李秀眉被那个卖菜的男子给抱住了。不知道那个卖菜的男子作弊没有？

但我依然坚持给李秀眉送饭送菜。

又有一次，我们几个精英要到离塘厦镇几十公里的樟木头镇去参加一个活动，我希望与李秀眉一路同行，但李秀眉有点冷漠地对我说，她要等一个叫徐彬的男人，这个徐彬她以前给我介绍过，据说在做传销以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自从加入传销组织后就改邪归正了，并且非常能干。我一听就火了，起身离开，一时间，怒气充满了我的每一个毛孔。

我怒气冲冲的一个人到了目的地，一个人满面怒容地独自坐着，李秀眉到了以后，主动来和我坐在一起，但是我旁若无人，对她视而不见，她坐了一会，就静悄悄的离开了，没有做任何解释。

从那以后，我不再给李秀眉送饭送菜，我们的关系开始疏远。

这时候，出现了一家新的传销公司。

找我入伙的是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眼窝深陷，眼神深邃，发着幽幽蓝光的四川男人，他叫张卫国。他是李秀眉的老乡，他和李秀眉之前都是完美公司的精英，张卫国发现了我和李秀眉关系的裂痕，他对完美公司已经失去了信心，他决心背叛完美，投靠新的公司，在他投靠新公司的时候，他抓住时机动员我成了他的下线。

这家公司需要投资一千二百八十元购买一盒保健品，这个保健品不需要去销售，因为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估计也没有人愿意买，实际上就是拉人投资入伙，拉一个人进来投资可以赚六百元，一个星期之内我就拉了两个人进来，我的本钱就基本上回来了，还得一盒高档保健品，我把那盒保健品邮寄给母亲，母亲吃了以后，身上的毛病居然好了。但我觉得不是这个保健品有多神奇，而是因为母亲知道儿子舍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孝敬她老人家，一高兴病就好了吧？

我一个星期赚了一千二，第二个星期我又拉了两个人进来，赚了将近一千，我的上线张卫国就怂恿我辞掉厂里的工作，专职做传销，我觉得有理，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几百块，干着有啥意思？不如辞掉工作自由自在赚大钱。

于是已经三十三岁还十分幼稚的我给我在老家的好朋友雄心勃勃地写信说我一定要成功，一定会成功，我要赚足十万元才回家，没有十万元不回家。

有没有人赚到十万？有，我只知道一个人，她就是我们的总务肖登红姑娘。

肖登红接管厨房以后，有一天她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问我：“你认为他们买菜有没有问题？”那些买菜的龟儿子赚了钱还欺负我和我的老乡，我们每个月工资都比他们少，活比他们干得多，我当然要实事求是的说，我说肯定有问题，据说他们每天每人都可以分到两百元。肖登红的眼睛就亮了。

不久以后，我们厨房的班长被查到一点纰漏，就被炒了鱿鱼，接着炒掉了班长的老乡，一个大屁股的河南胖子，又过了几天，炒掉了湖南的那个一脸奸相的中年男人。

肖登红姑娘开始一个人买菜，卖菜的人每天自己把菜送到厂里，两个月以后，肖登红借过生日的机会请我吃饭，希望我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像在传销课堂上那样发表演讲，但是我却不知道该讲什么，我的表现让她非常失望，又过了一个月，肖登红主动向厂里提出辞职，传说她当三个月的总务赚了十万以上，于是急流勇退，带着她那个当保安的男朋友回家做生意去了。

她走的时候专门跑来告诉我，说她其实不叫肖登红，那个名字是借的身份证，真名叫什么呢？当时是记得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她的真名？我当时没有去思考，现在也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