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葬礼比起村里土葬要简单得多。
在潦草到达的亲人面前,张磊念着纸上准备好的告别词。那告别词和施杞那晚在邓村火光里听到的差不多,说的都是死去人的一生。
这词据说是张磊的姐姐临时写的,因为张磊在看见母亲自杀后,整个人就像被夺舍了一般,他每个动作都要靠别人盯着才行,他好像丧失了自主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似的。
在这个告别词里,施杞听到的心酸过多幸福。
张磊的姐姐还在告别词里控诉了早就离世的父亲,句子里明晃晃地写着,若不是父亲一定要儿子,母亲也不会四十岁高龄还要拼一个男孩子,从此身上落下病根。
张磊在念到此处,全身颤抖着伴随眼眶的热泪流下。
非得生男孩子,最开心的怕是只有父亲吧。
姐姐们都不开心,张磊也不开心。
大姐也得到了消息,但她早就换了国籍,没法说来就来,办签证买机票什么的都要提前。
大姐离开时觉得现代交通发达,无论在世界的什么角落她都能在家里真的需要她的时候回来。
可这次她回不来。
这次就是永远,她永远没有母亲了。
张磊的二姐开着视频给大姐看着面前的一切,两姐妹隔着屏幕哭得声嘶力竭的。她们的母亲也再也听不见了。
“怎么会自杀呢?自杀你都没察觉吗?”
屏幕那头的大姐一边哭一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母亲的自杀给所有人留下的不止是伤心,还有无尽的自责和疑惑。
如果老人的死亡原因是病痛难医或者自然老死,儿女们往往都能接受。可张磊的母亲在生活条件优渥,又没有不治之症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
她的离去带给子女的是永无止尽的折磨。
仪式结束后张磊和姐姐挑选了选择了檀香紫檀材质的骨灰盒。檀香有淡淡的香气,这木头也是在殡仪馆里所有木头材质里价格最高的。
母亲和父亲一样成了一抔尘土,她再也感受不到儿女的爱意,可儿女们内心的不安翻腾,他们将着爱意化成昂贵的木质推向死去的母亲。
孙阳的徒弟随后就到了。
冲印好的黑白照片已经被装订在相框中,吹奏丧乐的乐师也都准备就绪。
恢复了理智和精神的张磊捧着相框跟在乐师后方,一行人朝着停车场走去。施杞和顾唯还是坐的孙阳的车,只是这回车上多了四个乐师。
几辆车一齐朝着更荒凉的大山深处的陵园而去,那里就是张磊母亲最后的归宿。
陵园的服务人员跟着过来,他将一处石碑的下方的空间打开,那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墓室。
墓室的一边已经放着个骨灰盒了,张磊接过姐姐手里捧着的骨灰盒放在了另一边的墓室中。
施杞和顾唯都想到了邓村的那个原型的大墓室。
“为什么中间都要拦起来啊?”施杞问道。
无论是邓村装棺材的大墓室,还是面前这个装骨灰盒的小墓室,他们都是夫妻同穴,可夫妻之间都有一道墙拦着。
“那个不是拦着,那个东西叫‘过桥’。”顾唯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