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乐转过身来的时候,九娘也被三猛背出来了。
“她……”赫乐所受的惊吓未尽,却又多了满满的悲伤,说出一个字后,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九娘!”文阿妹也看到了,踉踉跄跄跑过来,拽住九娘下垂的臂膀,泪流满面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
张勃干咳一声,冲任不平使了个眼色。
任不平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张勃躬了躬身子,悄然离去。
文三公想说什么,却没出口,叹了口气,说道,“阿妹,先招呼堂主与几位贵客坐下。”
酒菜很丰盛,可除了柳召南,其他人都不怎么动筷子。
“其实,真正想与申屠子勾结的是赵高。”龚瞎子望着眼前的酒杯,恨声说道,“我鞍前马后的给他作狗,眼瞅着丑事要曝光,他想都没想便将我扔了出去。若不是堂主仁义,肯伸手拉一把,我阖家老小坟头上的草怕也有尺许了吧。”
赫乐闻言,端起酒杯自顾自干了一杯,红着眼睛说道,“二郎,他说的话我不清楚,就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三年前过山堂开堂,烧第一炷香的时候,你说过的话,还记得么?”
龚瞎子大怒,立身而起,厉声喝道,“赫乐,背主之人也敢大放厥词?”
赫乐置若罔闻,盯着任不平一动不动。
阿史那荣干咳一声,正打算开口,却看见白颜敏敏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只得又佯装无事,低下头去。
任不平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他没有背主。再说,他问的也没错。当时我确实说过不作堂主,不过问堂中之事。只是,此堂非彼堂,我这个堂主与过山堂没什么关系。”
赫乐有些意外,讪讪的低下头找筷子。
众人都望向任不平,这次连柳召南也没有例外。
“三年前,我与赵高创立过山堂,因为一些原因,赵高作了堂主。这些都是公开的事情。但,在过山堂之前,我曾经有过一个堂口,猛氏三兄弟、文三公父女与龚兄弟现在就是里边的人。”任不平扫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
崔琦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三个哑巴,心中思忖,虽然都是你的人,可远近却太分明了。也不知道那三个哑巴是天生不能说话,还是……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个任不平就太可怕了。
王琦君却将大半儿心思放在文阿妹身上,这女子漂亮是漂亮,怎么冷冰冰的,这要生个孩子随了她的性子,怎么得了?
“龚兄弟,快坐。坐下说。”文三公起身打圆场,接过话头,“其实,要我说,过山堂与其被赵高搞臭,还不如让堂主接过来呢。”
“三公这话是句实在话,好好的一个过山堂,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乌烟瘴气的。尤其是那个廖花奴,除了人事,什么都干。”龚瞎子说完冷笑一声,又慢慢的坐下。
“唉,任不平。你一个大好男儿,整日纠缠于这些蝇营狗苟,有什么意思?”白颜敏敏隔着面纱取笑道。
阿史那荣这才明白,她为什么阻止自己开口。
任不平似笑非笑的看看赫乐,才对白颜敏敏说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作数。”
白颜敏敏轻抚面纱,咯咯一笑,击碗高歌,“四夷既获,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未央兮。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任不平,你既然去过凉州……咳咳咳……”
任不平眉头一轩,惑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凉州?”
白颜敏敏“噗嗤”一声,满嘴的鲜血将面纱染红了大半边,人也开始摇摇欲坠。
“将军。你……”阿史那荣急忙伸手将她扶住,同时警惕的望向任不平,他不明白刚才人还好好的,怎得突然便成了这幅模样?莫非……
任不平也被吓了一跳,招呼文阿妹,说道,“阿妹,你去把白颜将军扶到屋里去。”说完又冲远处的三个哑巴做了个手势。
大猛回了个手势,急匆匆的走了。
“阿荣,你留在这里。我不妨事的。”白颜敏敏瞪了阿史那荣一眼,才被文阿妹扶进屋内。
阿史那荣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旁边的赫乐,低下头开始琢磨白颜敏敏的用意。
席间因为出了这么个意外,瞬间有些冷场。
王琦君见任不平一脸苦思冥想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敏敏有功夫傍身,不会有大碍。倒是那位文阿妹,从未听你提起过。”
任不平一愣,心道,我干嘛要提她?
旁边的文三公坐不住了,这女子风华绝世又与堂主颇为亲近,千万别是生了妒意,急忙说道,“唉,阿妹也是个苦孩子。说到这儿,还要多谢龚兄弟。若不是他将当年的事情讲出来,我还一直把堂主当仇人呢。”
都说人老成精,文三公从小走街串巷,深谙人心,短短几句话,便将众人的心思拉过来了。
王琦君虽然聪慧,但到底与乡间村人打的交道少,听他这么说,好奇心陡起,笑着问道,“哦?快讲来听听。”
龚瞎子心思重,知道有些东西不宜外传,刚想阻拦,却猛然发现任不平似乎也在听着,便笑道,“三公又来羞臊我了。”
“呵呵,赵高奸诈,谁能想到他为了阿妹,竟然不惜将自家的产业付之一炬。若不是你讲出来,我怕是至死也想不到堂主为了我们父女担了多大的恶名。”文三公说完,斟满一杯酒冲任不平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任不平也将杯子端起来,一口喝干,微笑道,“你们想的简单了。赵高若真是如此,棣王怎会看重于他?你说是么?文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