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让大秦伤筋动骨,不敢妄动。
赵王下令全军后撤至原先打下的六城休整,待春分后再做打算。
离武壁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内,原楚国府衙一处屋舍内。
赵王盘坐在蒲团上,身体上的伤并不重,可自己越来越压抑不住内心的那股嗜血,很多事已经记不太清,唯有两字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长生……
“大王,气息调整回来了吗?”屋舍外传来申韦低沉的声音。
“本王无事,国师来,有什么事吗?”
“呵,无所大事,只是想与大王说一下,此时下令修整贻误战机,那楚国的那名元婴修士也被我打得神魂激荡,此时若不乘胜追击,待他回复过来,恐怕多了防备,我们便更难斩杀了。”
“大秦的王还是朕,如何做决定朕说了算。”
申韦在门外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下来,不过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直接离开了府衙。呵,看你还能挺多久。
赵王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双目紧闭,刚才申韦的话差点又让他暴起,起了杀意。
那日大战,他只记得自己周身皆是敌人,他怎么也杀不完,然后待自己意识清醒,已经重回了军营,且还得知消息这一仗损失惨重,甲卒已无斗志,便立即下令撤回来修整,此刻若不是脑海中那句声音,他就想驻守六城,不再与大楚继续大战下去。
袖中那块兽字玉牌,又冒出红光来。
另一处屋舍,赵松躺在床上,眼中失去光泽,已经三日未曾吃喝。
自从在军营醒后,秦前予就告诉了赵亥要跟他说的消息,当场赵松就要爬起来说要回去,一起身,还没长好的肋骨又断开,直接又睡了下去,秦前予只好找来华师仲帮忙。
华师仲来时对赵松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回去了又能如何?磕两个头?烧点纸?然后再被当逃兵把头斩了,下去找你娘?”
也不管赵松有没有听进去,华师仲也不再说了,重新帮他把骨头接好,夹板打好。
随后便是陷入了麻木,每日清醒时就是无声流泪,然后过一会又沉沉睡去,三日来一直如此,秦前予几次拿来吃食给他,也是纹丝未动。
“公子,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秦前予坐到了赵松身边,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
“你听得到吗?”又问了一句,可惜还是得不到回应。
秦前予看到赵松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赵松身上的伤势好没好,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至坐起,谁知赵松身上软趴趴的,像没了骨头一样,耷拉着个脑袋,手也垂立着。
“你娘亲已经死了,死了,你这样他也没法活过来,你听到了吗?”
秦前予说完,还拉着赵松摇了摇,赵松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见到赵松仍没有任何动作,直接松开了手,任由赵松砰的一声摔在床上。
“再与你说一声,你父王也入魔了,赵亥怕也是被当傻瓜一样蒙在鼓里,你赵氏彻底完了,大秦也彻底完了。”秦前予的言语间也带着一丝哀伤,赵松仍不为所动。
“罢了,如果你还不愿面对现实,那就让我和我父亲留着名声吧,呵,八世忠烈。”说完秦前予没有再看赵松一眼,走出屋子。
“娘亲走了,我没有娘亲了。”赵松嘴里就反复呢喃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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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至,冬去,积雪早已消融,城池里也有了叽叽喳喳的雀鸣声。
还是那处屋舍内。
秦长平看着眼前眼窝深陷,颧骨高高耸起,犹如枯骨的少年,哀默大过心死。
“赵松,老夫这一年来与你相处,内心把你已当作亲侄儿,算是最后与你说一次吧,若你还是这样死气沉沉那便由着你了。”
说完秦长平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在你出生之日,你父王便欲立为太子,继承王位,可有那国师掣肘,不敢妄定,毕竟吕后是狄阳宗宗主独女,隐忍至六年前,你父王仍旧内心更偏向于你,将王令交于我,若有朝一日,大秦落入那申韦之手,要让我助你夺回王位,你莫要辜负你父王用命给你争取来的时间。”
赵松涣散的眼神聚拢了一些,干裂的嘴唇嘀咕了一句:“你说父王在给我争取时间?”
秦长平见赵松终于有了反应,继续说道:“不然你以为呢?如果在你出生时,敢直接封你为太子,当日你与你母妃就得暴毙在宫中,然后那申韦与王后甚至会直接掌控整个大秦。”
赵松侧过脸看着站在床旁边注视他的秦长平,秦长平继续说道:“你可知你为何名松?”
赵松微微摇了摇头。
“大王与米妃相识于民间,米妃那时还在自家学舍学习,你父王一见钟情,日日远远窥之,直到一日米妃吟诗一首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大王本欲与你取名扶苏,缅怀与米妃初识的一见钟情,后又担心吕后嫉妒,扶苏为松,便为你取名单字松。”
秦长平说完也开始回忆,那时他才过而立,大王那时追求米妃还一直让他陪同,这位知书达礼的女子,也让他心生好感。
赵松听完这一切,又开始发起呆来,不过眼神不再涣散。
“你好好想想吧,你父王入魔的原因应该与申韦给他的功法有巨大的关系,当年也没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局面,申韦所图甚大,恐怕不仅仅是一个秦国王位。”秦长平说完准备离开,给赵松再多一点思考的时间。
赵松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父王还有救吗?”
秦长平摇了摇头回了句:“我不知,境界差距太大。”说完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