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兵士大叫，“嘿小孩儿，让开！”

孩童恍若未闻。

哪怕面对万匹奔驰骏马，他也面色不动。

只是望着来人的目光，隐隐透着股狠狠的恨意。

“嘶哧哧——”周遇吉勒马，身下的血红宝马，上半身高高抬起。

站在底下的半披发孩童，抬头仰望，这比他高出了半人多的马身。

最后的一点夕阳落在他们身上，将之定格为一幅壮阔又凄烈的画。

眼见马蹄即将落下，孩童将成碎肉，孩童的身形却忽然分裂成万千黑色蝙蝠！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周遇吉怔怔望那近万蝙蝠，它们扑扇翅膀带起的风刮在他脸上，有些酥酥麻麻的微疼。

马蹄落地！

万千蝙蝠如黑云，刹那围拢血红宝马！

周遇吉双目一凝，在蝙蝠围上来的前一刻，当机立断翻身下马！

他在地上滚几圈，起身扯下咬紧盔甲的几只蝙蝠，看上去似与普通蝙蝠无异。

捉在手中，绒毛蠕动，吱哇乱叫，还能感受到那小小身躯里透出来的温度。

周遇吉解下披风，打成布包，将这些诡异蝙蝠装入，系紧。

就这一会儿功夫，再去看那宝马，竟已被蝙蝠啃噬成一具原地站立的马骷髅！

蝙蝠自马骷髅上散开，合成人形。

半披发孩童重现原地，眼中露出餍足，嘴角带着诡笑。

周遇吉再去摸布包，里头的蝙蝠竟也全都消失不见！

整片战场，除了马鸣声外，竟一时死寂如坟。

四卫营的兵士们，顶多听说当初刘云控制银蛇当街杀人，看过几眼从四卫营里头挖出来的干尸，何时见过如此诡异景象！

前一刻，他们还觉得手握改进武器的他们天下无敌。

这一刻，他们却又全都怀疑起了这个世界！

有人恐惧，举起“一窝蜂”朝孩童射去。

“哗啦——”弹丸激起尘土，万千蝙蝠重现，甚至比上一次更多！

全都悬在天空，煽动翅膀，张袂成阴！

夕阳的最后余晖被地平线蚕食。

天地陷入一片冥冥。

乌云滚动，狂风呼号。

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就像无数厉鬼痛恨不公的枯手。

蝙蝠忽然动了！

朝着四卫营的人猛烈扑去！

早就全副心神盯紧蝙蝠的周遇吉大吼：“打！！！”

“轰轰轰——”

“哒哒哒——”

除了手雷，其他武器全动了。

一只又一只蝙蝠被打下来。

同时一个又一个人惨嚎着自马上滚落。

马儿也不甘地仰脖悲鸣。

可蝙蝠就像无穷无尽，怎么也打不完！

一直密切注意着这边情况的李自成当机立断，下令“围攻”！

而城墙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下，孙传庭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见到闯军动作，他也立马随之下令，“开城门！援友军！”

“哗啦啦——”酝酿许久的暴雨劈头盖脸地浇向人间。

雨中，人们努力睁着被大雨淋得睁不开的眼，举着冷兵器劈砍。

抹一把雨泪，抽出脚上的短刀，嘶吼着扑跃。

赤手双拳，在泥地里拳打脚踢。

无数尸体睁着不瞑目的眼，仰望苍天。

雨水冲刷血浆，一条条血色河流，带着泥沙枯叶蜿蜒盘旋。

四卫营的人，在付出了一小半伤亡以后，终于与孙部之人会合，来到城墙下。

在蝙蝠的捕食追赶中，七慌八乱地扑入城内。

沉甸甸的城门缓缓关上。

蝙蝠盘桓旋绕，终是没入城来。

望着蝙蝠折返，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周遇吉像想起了什么，对孙传庭道：“还有人！后头还有我们的人马，护送着那些大型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