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密密匝匝，砸得每一个人呼吸急促，面色发红。

黑蛋儿是最先放下碗的。

他不断深呼吸，背上弓袋，配上钩镰刀，握紧自个儿的弓。

弓上缠了一层麻绳，以防鲜血湿滑。

那是他的大哥，在帐子里的油灯下，一圈圈替他缠上去的。

黑蛋儿转头看了眼早上嘲讽他的那个兵士，傲然走出角楼。

烽烟飘散，远方照样是密密麻麻的人。

有传令兵骑着马在闯军里来回奔腾鼓舞。

“弟兄们，拿下这城，里头的姑娘，里头的金银珠宝，都是咱们的！全都是咱们的！”

“大帅说了，凭本事抢，抢到多少是多少！你抢到一百个黄花闺女，那你就夜夜当新郎！”

“昨天攻上城的弟兄们家里都分了牛，赏了钱，大帅不会亏待咱们！”

“大家伙儿想想从前，要是这仗输了，咱们又要过回从前那比黄莲水还苦的狗\日苦日子！”

“咱们现在好容易分了田、分了地，不能再丢咯——”

……

每一句话都和着马蹄声，踩在了每一个闯军兵士的心尖尖上。

他们的神色更疯狂了。

他们怒吼着、咆哮着。

“弟兄们，冲啊！！！”

伴随着他们的冲锋，除了高高举起的毒龙筒，乌压压人群中还飞起了许多似鸟的东西。

孙部的人望见那东西，满眼恐惧。

“神火飞鸦！他们咋会做神火飞鸦！哪个包怂教他们的！！！”

神火飞鸦，通体用篾编成鸟形，腹部悬炸药，尾部绑催火筒，一旦点燃催火筒，只要不是逆风，神火飞鸦便可以径直飞上高耸城墙！

而上了城墙，腹部炸药又会被燃烧得差不多的催火筒火星点燃，瞬间爆炸！可以说是明朝特有的“无人轰炸机”。

但因着神火飞鸦对工匠的制造技艺要求极高，对天气要求也苛刻，所以战场运用不太广泛。

不过，只要满足了条件，一次性发射上百只神火飞鸦，那就可以称得上是战无不胜的攻城利器！

而闯军这次发射的神火飞鸦，哪怕没有上百只，也有几十只了。

这些神火飞鸦还特意装了哨子。

恐怖的“呜呜”声，伴随着那黑色鸟影交织在空中，尖利寒骨。

城墙上，黑蛋儿挽弓，对准神火飞鸦。

一箭射出。

落空。

神火飞鸦的速度虽算不得顶快，却也绝对不慢。

他稳定心神。

搭弓，瞄准，再次射出一箭。

“咻——”

神火飞鸦应声坠落，落地爆炸。

“好！！！”四周响起欢呼。

黑蛋儿没有自满，重新搭弓射箭。

其余弓箭手也纷纷瞄准。

但只来得及射下几只，神火飞鸦就临近了。

“轰——”

“轰——”

“轰——”

一只只，一片片，相继在城墙头爆炸。

火光蔽天。

无数人影从城墙头坠落，重重砸到地上，如同柔软的沙包。

云梯与毒龙筒也临近了。

“石头！石头！”

“还有万人敌没！？”

“粪水！烫他娘的死猪！”

“救命啊！！”

昨日的地狱重现人间。

这一次，孙部守得极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