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燃着烛火的房间。

烛火只点了一盏，在暗色的侵袭下抖瑟。

满屋都是昏昏黄黄的影儿。

刘云被换了套衣裳，四肢缚在一张极为宽阔的大床上，找不着边。

嘴里也被塞了团什么东西，料子细腻，带股熏香。

他使尽呜呜咽咽，想叫人来。

一阵后，果然门“吱呀”一响。

从竹影屏风后转出一人，却是提着茶壶的周卫光，出乎刘云意料。

见到他醒了，周卫光忙放下茶壶，走过来拿出他嘴里的料子。

“到底怎么回事儿！”刘云的第一反应便是生气质问。

周卫光却“唉唉”两声，坐到桌边。

“坐那儿干什么？还不来解开这绳子？”刘云道。

周卫光身体一侧，背对刘云道：“我可不敢解。”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周卫光又转回来，“好哇你，当街杀人，还跑人兵马司衙门里杀人！你是觉着在外头太快活了？非得去触朝廷的霉头才舒服？”

“我又不是有意的。”刘云闷闷答。

那日将大侄女送回去以后，他一刻不敢多呆，匆匆离去。

这几日来东躲西藏，也没吃个饱饭、睡个囫囵觉。

他知道朝廷在找他，可他不敢赌，万一朝廷找到他后就直接把他拉去“咔嚓”，要他偿命呢？

后悔吗？也有。

可是昨日他偷回弟弟家，见到大妞一个人坐在门口玩儿狗尾巴草，就觉得也值得。

周卫光又问：“咱营里挖出了具干尸，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是，”刘云干脆承认，“此人鬼鬼祟祟，那夜与我撞上，便打了一架。也就是这一架，我被捅一刀子，银蛇吸干了他。”

说完他又为自己解释，“那人多半是敌军探子，死有余辜。我在兵马司也没有滥杀，只杀了陈家人和那个颂棍。陈家都该死，那颂棍也满嘴胡话、颠倒黑白，从前不知吃了多少百姓血肉，要他偿命不算冤枉。”

“那还有一人呢？”

“还有一人？”刘云垂眼想了会儿，才想起，“他啊……他当时扔刀过来想杀我……”

说到这儿，他止住口。

周卫光从茶壶里倒出热茶，端过来，抬起他的头，喂他。

刘云渴极了，三两下就喝光。

周卫光喂完又问：“你那银蛇……如何来的？”

刘云看他。

周卫光的眸子在昏暗中十分明亮，不闪不避。

刘云慢慢答：“是我指间那戒指，便是那日你带我去那烟花女子……剪……剪……”

“剪雨。”

“对，剪雨那儿，我从她那儿捡的。”

周卫光没想到竟然是因着这个，一时有些怔了。

刘云反问：“对了，刚刚你为何说不敢解这绳子？这是哪里？绳子又是谁绑的？”

周卫光叹口气，起身将杯子放下，走到门边开门。

刘云听到他恭敬道：“厂督，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