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听得那小丫鬟的声音传来,“周爷,我家剪雨小姐来啦——”
厅旁珠帘应声掀起。
一位神情慵懒、乌云半堕,身着大红绉纱夹衣的十七八岁女子身若无骨地走进来。
一进厅,她也不打招呼,直接挨着周卫光坐下。
她手撑下巴,衣衫随着她的动作,颈肩盘扣未扣好的扣子敞开,露出大片白得晃人眼的肌肤。
黏着声儿问:“周郎今日怎来得这般早?扰人清梦哩。”
周卫光的骨头早酥了,连声赔罪,又从怀里掏出一支银簪子,当做赔礼。
剪雨接过银簪子,看也不看,递给身后丫鬟,但脸上终是露出了点儿笑意,与周卫光打情骂俏起来。
眉若远山,眼波似水,好一派风光。
对面刘云的视线却一直盯着厅里铺着的花丝镶嵌的地毯上。
一枚小小的盘蛇银戒落在那儿。
是刚才剪雨走动时,从身上滚下的。
不知为何,刘云觉得那戒指颇有灵性,在不断召唤他。
那边,周卫光给剪雨介绍了刘云。
剪雨一转头,却看见刘云直愣愣盯着地上瞧!
嘿,从前那些男人只会直愣愣盯着她瞧,哪里会盯着地上!
顺着刘云的视线一看,她心里嗤笑。
不盯活美人,盯着个死物,怕也是个呆子!
她懒懒开口,“那是今儿个早晨一位客人塞给我的,我怕蛇,他却偏要给。刘公子你若喜欢,便拿了去,也算帮奴家解决了一桩心事。”
刘云回过神,“这……如何是好?”
剪雨手一扬,漫不经心,又转头去和周卫光说话去了。
刘云再盯着地摊上那盘蛇戒一阵,心里越来越痒,终是起身捡了起来。
一入手,冰冰凉凉,好像一股清泉,抚慰了他焦躁的心。
他转头看那没空理自己的两人,犹豫一下,也不再打招呼,直接离开。
————
原清照扔了东西,在京城里又逛了会儿,感受了下人间烟火气,待太阳落山,她才往皇城的方向回。
太子此刻也刚从皇城出来,准备回信王府。
信王府坐落在十王府大街上,也就是后世的王府井大街,从紫禁城东华门出,一炷香便可到达。
但今儿个太子在拍卖会结束之后,还去坤宁宫看望了周皇后,便走的神武门,要绕半座紫禁城才能回去。
神武门对面是景山,风景秀丽。
因明初时,朝廷在景山下头堆过煤,又被称为“煤山”。
就是崇祯自缢的那座煤山。
当然,太子此刻自然不知这座景山就是他父皇自缢之处。
只觉看过去,日落西沉,天空灿金,辉映着景山翠绿的山腰,一派雄浑气象。
按着“前朝后市”的制度,大明在这神武门外设立了内市,每月初四开市。
虽现今不是开市的日子,但街上依旧有不少摊贩、行人往来。
太子看得新奇,脚步不禁慢下来。
他自幼长于深宫,过去十五年,从未踏出紫禁城一步。
如今成亲了,在外头有自个儿的府邸,当家做主了,自然就像鸟儿装上翅膀,看宫外的什么都觉有趣。
只觉得胸中那憋了一下午的郁气也消散不少。
周镜带着侍卫,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小祖宗从午门下来开始,对自个儿的态度就怪怪的。
害得他只好提起十二分精神办差,生怕被抓住小辫子吃了挂落。
前头太子的脚步忽然顿住。
他身后的一帮人也马上住脚。
周镜顺着太子视线望去,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