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香扑在林尧姜身上,给她挡着。迎面一只小黑雕朝林尧姜冲过来,幸而朴妈妈舞着的手将它击落。
怀妈妈惊魂未定,朴妈妈用脚踢了踢被击落的小黑雕,发现是纸做的,沾上黑色羽毛,真的鸟儿一般。她骂道:“打脊玩意!哪个不长眼的弄来吓人。”
林尧姜扫了一眼,想到前生陈晔用纸做的黑雕传信与她,不巧落在韩玉舟手上,韩玉舟直接火里烧了。她抬头看向对面,阁楼窗户前一个人影,应是那纨绔郎君。
锦香眼尖瞥见地上的红豆手串,她捡起手串:“怎装着这个?”
怀妈妈皱眉道:“相思红豆珠,莫不是隔壁郎君要送谁,不巧落在咱们这里了。”
林尧姜目光稍稍停留在红豆手串上,韩玉舟送过她一串,她一直带在上手,未与任何人提起这是他送的。
朴妈妈听是隔壁家,唧哝道:“虽有往来,也不能这般莽撞。不是我手快,这东西就砸九娘子身上了。”
锦香指了指阁楼:“是从那来的么?”
怀妈妈同朴妈妈齐齐看去,怀妈妈说:“若是隔壁家的,一会定让人来取,咱们先收着。”
朴妈妈念了声佛,说道:“罪过罪过,他们可怪不得我将这东西弄坏。”
锦香将坏了的小黑雕捡起,与红豆手串搁一块。
林尧姜被这突如其来的小黑雕闹得没兴致,与怀妈妈她们回房去。
锦香将东西搁在榻上,林尧姜不想躺着难受,让怀妈妈将她推到书案前,又拿了那本《曜国书》来翻看。
怀妈妈见到《曜国书》,笑问:“姨娘与九娘子说了?”
“说甚?”林尧姜问。
怀妈妈道:“见九娘子看这书,以为九娘子知自己名字缘故。徐姨娘生九娘子时,家主不在家中。等取名,家主让老院君做主,老院君又让徐姨娘选一个。徐姨娘恰巧看了《曜国书》,与娘子取林太后同名,愿娘子与林太后那般一生富贵、长命百岁。”
林尧姜心下诧异,竟有这等机缘,许是冥冥中天定她要来做徐若兰的孩子。如此对徐若兰情感又添了几分,与亲娘无异。
锦香道:“我怎不知这典故。”
怀妈妈解释道:“你那会还小,再者这等书籍只当个闲话来读,上不了大台面,文人子弟大多不看。书中所记曜国不曾听闻,何来其他大陆之说。想必是那写书者入了太虚,随意胡诌一个朝代出来。”
林尧姜静静不语,怪不得他人如此想法。除去书中不实内容,作者当真是个神人,所有细节无差,连她与陈晔的私下生活都一一写出。只不过将陈晔美化太多,写书者定是陈晔追随者。这里边写陈晔热情如火、情比金坚,房事上都花样百出。简直胡扯!她与陈晔房事上至多是契合一些,从无书中花样。热情如火更是胡扯,陈晔那张千年冰山不化的脸,笑起来也是挂着一张面具。
陈晔怎会爱她,他们不过是彼此合作。他需要她,她的家族需要他。他若对她有半分感情,怎会相信僧人一句“林女祸国”,处处提防她。他薨时,三十六,她与他做了十六年夫妻。太子不过十岁,内忧外患,她垂帘听政,铁血手腕镇压那些藩王。他虽有命让她垂帘听政,却不全信任她,又安排了五位大臣牵制她。
或是她对陈晔从无男女之情,想起陈晔只有诸多不满。到死前,她心心念念皆是韩玉舟。再活一世,她定要遵从自己内心,不受父母之命。也别遇上陈晔这样人,简直没兴。
将书来回翻完,又是一肚子饱气。
合上书,与锦香下棋静心。
话说阁楼这头,李瑄本是在排兵布阵,听见下边花幼藻叫唤,走至窗户去看,与花幼藻玩笑两句。不巧见对面好似林尧姜,他拿了瞭望镜确定。
今早虽试过林尧姜,仍是有疑,心下又生一计,昔日他用小黑雕送红豆手串与林尧姜,林尧姜从未离手。正巧身边有一个他做的模型,随身还带着一串红豆手串,只为记得旧人。他便装了红豆手串,点了引子,朝林尧姜方向去。原本不该砸到林尧姜,谁知风向不准,幸而那位妈妈拦下。
然林尧姜见了红豆手串,未有异常之色。李瑄甚是失落,果真不是她么?转念一想,果真是她的话,未必会认。一来她心中只有韩玉舟,二来当年老秃驴提一句“林女祸国”,让他们之间有了隔阂。他并未放在心上,倒是那班大臣们时常提及。他让她垂帘听政,他们偏说她要女主天下,为稳江山,他需留下几个大臣牵制彼此。
她应是恨极他,他将她从韩玉舟身边夺走,又将她的心锁在庙堂。他本该在活着时好好与她诉情意,总觉时候都有,朝政第一,不想忽然发病而亡,连一句情话都未来得及说。
思及此,他一声长叹。
孟蕴行推着李昶入内,见李瑄叹气,笑了起来:“如何跟老翁似叹气。”
李瑄敛下心思,转头笑看两人:“只你们两个,花幼藻哪去了?”
“她去料理后边的药田了。”孟蕴行说。
李昶见沙盘上插的小旗,他拿起红色麒麟小旗,插在苇河边上,说道:“如此才妥当。”
孟蕴行一瞧:“张将军的人马前日到大浑都烈部安营扎寨,官家命舅舅撤离都烈,退居巴地,由张将军率领人马做先锋攻打大浑都城行庆。张将军无带兵经验,所带龙虎营从未戍边打仗。二郎看法是对的,他会盘踞都烈,不会渡河直攻行庆。”
说罢,想起领兵的张将军张宏裕是李昶亲舅舅,当今张圣人的弟弟。怪她心中有气,直言出来。
她欲找补,李瑄接过话去,笑说:“我与孟姊姊想法一样,张将军打不下行庆。”
孟蕴行急忙给李瑄递眼色,李瑄不当回事。
李昶无奈道:“临行前我曾与嬢嬢说过,不可叫张宏裕至大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