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姜不语,窦郎中一事显而易见,料定她昨夜要出事,将人给调走。藕香与锦香所言,乃徐若兰有意为之,必会让家中大乱。如此虽保了她,但徐若兰自身更危险了。敲山震虎有用,非长久之计。她还是要帮徐若兰想个周全法子,保她们平平安安。
怀妈妈入内,见林尧姜已起身,心疼道:“九娘子怎不多歇会。”
林尧姜尽量用孩子的言语应:“昨夜幸而有几位妈妈任心照顾,已觉得轻了许多。徐姐如何了?”
怀妈妈道:“朴妈妈过去一趟,藕香说还歇着。娘子要用早饭么?聂妈妈吩咐厨下备了清淡的小菜稀饭。”
林尧姜说道:“我等徐姐一道。”
怀妈妈让锦香去熏衣,她伺候林尧姜洗漱更衣。梳发时,怀妈妈看镜中林尧姜的圆脸都尖了,半个多月清减这般多。愿接下来顺顺利利,莫要再出岔子。
稍晚徐若兰来了,见林尧姜气色不错,她眉间愁云才下。挽着林尧姜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双目含泪,一切尽在不语中。
用罢早饭,收拾妥当,正欲出门问诊。朴妈妈喜笑颜开入内:“大喜事,大喜事!”
藕香问:“何喜之有?朴妈妈脸上褶子都成裙了。”
朴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手里比划着:“真真是大喜事!家里六国大封相哩!今早老太太不知从哪听说参汤害命,升了小公堂,拿二奶奶和家主还有任姨娘问罪。家主打发人来,让钟妈妈等家去,不要搅扰九娘子。家主稍晚与莲香一道来看九娘子,叫姨娘和九娘子安心将养。”
徐若兰让林尧姜依偎她怀中,双手捂着她耳朵,不想她听去这些。
怀妈妈说朴妈妈道:“你这莽撞性子,在九娘子面前说这些作甚。叫别人看了,指不定编排甚。”
朴妈妈收敛一些,嘴里仍唧哝着:“我这不是为咱们姨娘高兴,你是不知道,家主发了好大火,将任姨娘和二奶奶排揎一顿。任姨娘红着个脸,一句不敢则声。山中老虎拔了牙,头一回哩!”
藕香望向徐若兰,她们的计策成了。
徐若兰道:“家主既要过来,我们早去早归。”
朴妈妈还想说甚,怀妈妈给她使了个眼色。朴妈妈见林尧姜看着她,知不该再说,嘀咕一句,收声去吩咐备车马。
出外见女使忙里忙外门口贴符,林尧姜才知中和节临近。
徐若兰想起一事,与怀妈妈道:“隔壁几番襄助,寻常贵重物什定不入他家眼,二月二依我们那习俗,定要有三牲,用猪祭土地爷。穷苦人家哪来钱,便用面做成的猪仔包代替,贵家们渐渐也用猪仔包。庄里有我同乡来的人,我与聂妈妈说寻几只乳猪,与她们一道烧了。当地的烧制法子,有自己风味,再做些猪仔包一并送去。”
怀妈妈道:“姨娘好主意。”
方至庄外,不巧与隔壁撞了时辰。
林尧姜扫了眼前边,除那纨绔郎君和仙女娘子,还多了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娘子,应是昨夜诊治她的那位。瞧她不过十五六岁,已是不凡。
徐若兰朝孟世明微微颔首,孟世明也低头回礼。
罢了,两队人马缓缓朝无垢道人庄园去。
林尧姜靠着徐若兰,因她想透口气,帘子半开着。过了几户,远远见劳作的妇人们在摭椿芽。前尘往事浮现,才子佳人嬉戏田间,她握紧了徐若兰手,活了一辈子,有些事早该烟消云散。
徐若兰因她紧握,担心问道:“阿妩又不舒服么?”
林尧姜微微摇头:“只想一世这般靠着阿娘。”前生她被上天夺走的遗憾,今生她必要牢牢抓住。
“傻孩子,说甚么糊涂话。”徐若兰不再呵斥她唤她“阿娘”,只是宠溺笑着。
林尧姜不再则声,上天垂帘徐若兰将她送来续命,又令她能享前生母子欢乐,这一点徐若兰是不懂的。
马车停下,徐若兰带上帷帽拿了拜帖,叫锦香上来陪林尧姜,她亲自去呈拜帖。
藕香搀着她到门前,叩门半晌,药童方出来应门。
徐若兰和孟世明齐齐呈上拜帖,药童收下,“哐当”一声,又将门锁了。
孟蕴行性子上来,与花幼藻道:“我说罢,他这个样子叫人恨得牙痒痒。”
花幼藻笑言:“自古哪个高人没些怪脾气。”
林尧姜瞧那纨绔时不时盯着她看,她不由皱眉,他眼中的探究之色,叫她像披着人皮的妖精似得。
李瑄瞅林尧姜气色好不少,胡太医还是有三分本事的,可惜对李昶的病仍束手无策。
花幼藻与孟蕴行叙话之余,瞥见李瑄直直盯人家马车。她扭头看去,看到林尧姜,冲她笑道:“妹妹今日可好些?”
林尧姜知是救命恩人,客气恭敬道:“谢医仙姊姊昨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