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里的骨刀并没有拔出来,可鲜血依旧在顷刻间浸湿了麻布裤腿,饶是见多了宰杀猎物、血流满地的占和槐,见着这副场景,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打心眼里佩服老五。
老五的呼吸有些急促,与其说是急促,不如说是喘不上气的感觉,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摇晃,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眼睛半嗑着。
很快,占拿来了石碗,她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石碗,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老五的裤腿下面,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接受上苍赐予的甘露,可惜这甘露红的刺目惊心,一滴,又一滴,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石碗终于盛满了血液,而他脚下的黄土,早已被鲜血沁染成了暗红色。
占把雨的头发和衣裳碎片浸泡在血液中,念诵了一段咒语后,才如释重负的把东西埋入了黄土里。
老五的脑袋一片空白,头重脚轻的失力感,让他几次都差点儿一头栽过去,他死命咬着牙,甚至咬破了舌头,这才能勉强维持脑海中的一丝清醒,等到咒语仪式结束后,他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颊出现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此刻,他很想问问占,咒语应验了吗?雨会不会喜欢上他,可惜他流了太多血,心中强撑着的信念,在咒语结束后也一并消失,他眨了眨眼,晃了下脑袋,明明是白天,为甚天黑了!是不是地神降临了?他好累,天黑了,就应该睡觉
“老五!”槐见到老五倒下的一瞬间,惊声尖叫!
占瞳孔骤缩,急忙把石碗揣在了怀里,去扶老五。
刚刚还好好地, 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占使劲儿的摇晃着老五的胳膊,想要将后者唤醒,可任凭她摇晃、掐肉,老五像是个死人般,没有一丝的反应,她这才发觉,老五身下的土地,黏黏糊糊的,流出的鲜血竟然比和泥用的水还多。
“槐,老五是不是死了?”占呆坐在地上,眼睛失神的问道。
槐看向占,听到后者的问话,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掐了把嘴唇上的人中,厉声喝道:“不会!赶紧把他抬回女娰部落!”
另一头,集市外围的处,王美丽走上了城墙,站在城墙的中心位置,闭着眼睛感受着轻柔的微风抚摸着脸颊,聆听着大自然和谐的音律,她长长的呼了口气,睁开眼睛,像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般,俯瞰着集市外面的景色,手指慢慢抚摸着坚硬的土砖,情不自禁的念道:“眼看垛口春秋老,身近女墙天地宽,四十里程无尽望,万千重景不胜叹。”
犹记得前世,她登过的古城多不胜数,长城、西安古城、丽江古城、平遥古城或者是风景独到、也或者是雄伟壮丽,单说出一个,都可以让世人惊讶不止,但这些记忆中的古城,再此刻都比不上她脚下的城。
这是旧石器时代的第一座古城,是旧石器时代原始人建造的伟大建筑,是人类文明向前发展的重要一步,万年后,现代考古学家,会不会发现这处遗址,发现联盟会、女娰部落存在的痕迹
王美丽的心在颤抖,血液跟着沸腾,脚下的古城,似乎在顷刻间有了生命,它见证了联盟会的崛起,也会记载着联盟会的悠悠岁月
就在这个时候,好大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大喊道:“母亲,发生大事了,你快下来!”
王美丽脑海中幻想的美好意境,在瞬间被打断,她皱了皱眉头,一脸无语的看向了城墙脚下的娰!
好大儿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隔三差五的就说部落发生了大事?甚事能有建城重要?是春花生小猪仔了,还是浔又怀二胎了?
王美丽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儿子,她还准备绕着城墙走一圈呢!
娰见母亲不肯下来,着急的在原地跺了跺脚,继续大喊道:
“母亲,快下来,老五出大事了。”
娰喊的声音极大,莫说是王美丽了,搭建城墙的联盟会族人们都听在了耳朵里,王美丽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几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老五又出甚幺蛾子了?
再次瞟了眼城墙上的景色,她无奈的转身走下了石阶!
由于石阶不太稳固,她只能扶着一侧的墙,找准落脚点,慢慢悠悠的往下走。
娰心中火急火燎的难受,再看母亲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慢慢悠悠的往下走,这一举动,看的他恨不得跑上去背着母亲下来!
等到王美丽走下城墙后,娰不有分说的拽着后者的胳膊,往女娰部落的方向跑,就连他视若生命般珍贵的浔,也被他晾在了一边!
王美丽一边被动的跑着,一边喝道:
“娰,跑慢点,老五又不是死了!”她一边换着气,一边无语的斥责道,好大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重了?浔生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
娰头皮发麻,第一次觉着母亲跑的这么慢,没有过多犹豫,他停下了脚步,在王美丽还没反应过来前,把后者背在了身上,急匆匆的像着女娰部落的方向奔跑。
“母亲,老五出大事了,他流了好多血!”感受到母亲的不满,娰解释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王美丽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要不是娰背着她,她准会摔倒,老五了好多血?什么情况?他好端端的为什么流血,难不成是和别人发生争执了?
意识清醒后的王美丽,抱紧了娰的肩膀,吩咐道:“你怎么不早说,跑快些。”几个儿子,怎么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娰这样,洛这样,老五也这样?倒是她一向看不顺眼,好吃懒做的始和衡成了最省心的孩子。
集市距离女娰部落并不远,很快,娰背着王美丽,跑回了女娰部落。
部落里,族人们围在祭祀台处,神色不安的张望着部落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