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挥挥手，示意苏培盛退下，抬头询问天师：“如何，才能成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想成为那样的人，不想再算计！

天师们齐齐一愣，答道：“皇上，老道们只管如何延年益寿，如何看破红尘万世的，这做人的道理，还是得看孔老夫子啊。”

圣贤书，翻来覆去不过就是那些大道理，若是真的做到，他也就不必当这个皇帝了。

道士不懂，雍正只好去读佛经，可也没能找到既能当好皇帝，又能做个好男人的答案。

和尚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事不可能都完美，您得到了这个，便会失去了那个。”

“皇上已经当了皇帝，古皇帝称呼自己为寡人，就是孤家寡人的意思，皇上还是要自己想开才好，阿弥陀佛。”

雍正看着和尚离开的背影，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凄凉。

他坐在乾清宫的正殿，看着弘历这个他不太满意的继承人，心中总觉得此人不堪大用。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弘时脑子不行，弘昼太过荒唐，学问也不如弘历。

弘曕又太小，看不出天资。

这种时候，他就会常常想起自己和顾氏的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生下来，若那是个男孩儿，那肯定会是个聪明、漂亮、孝顺的孩子。

自己当真是同皇阿玛一样的人，不，他没有皇阿玛狠。

至少皇阿玛不会动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他……

雍正跪在佛陀下，仰着头，真诚道。

“朕，恳求老天能怜悯，让朕，也能有常人的感情，常人的喜怒哀乐，去弥补曾经对不住的人。”

雍正十二年，冬。

皇帝微服出巡至蜀地，蜀地富商顾怀琼和其夫人柳氏接见了他，两人已经垂垂老矣。

得知他想给自己的妹妹上香，虽然顾家人不愿，可也毫无办法。

雍正进了顾家家祠，挥退了众人，就在里面坐了半晌，才起身去了顾氏的陵墓。

蜀地属于南方，很少见雪，可这一日，天上却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地落在众人身上。

柳氏忍不住道：“当年，五妹妹收到赐婚圣旨时，雪下的也如现在这般，五妹妹最喜欢雪了。”

雍正没有说话，半晌后才问道。

“汉人的规矩，已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埋在家族宗祠的，怎么，顾家没有这个规矩吗？”

顾怀琼拱手答道：“回万岁爷的话，世人常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五妹妹不是水，她是顾家的家人，是顾家宠着疼着的宝贝。”

他知道自己妹妹做错了事，可再错，那也是自己的妹妹。

雍正负着手，冷漠的表情总算是融化了一丝，是他对不住顾家，可身为一个有野心的皇子，他别无他法。

回到京城，雍正的身子更差了，弘历每每侍候汤药，他心里都不得劲。

因为他知道，弘历怕是惦记着自己早点死，好继承自己的位置，一如当初，自己对皇阿玛一样。

他强迫自己按捺住废了弘历的念头，因为他废了，这天下也就拱手让人了。

雍正跪在佛陀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再次恳求道。

“朕，恳求老天能怜悯，让朕，也能有常人的感情，常人的喜怒哀乐，去弥补曾经对不住的人。”

雍正十三年，农历八月二十三日，帝崩。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顾氏，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再见见她，再同她一起练练字，骑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