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父为子纲的年代,林长济绝对算的上慈父中的慈父。
除了读书这件事不容商量外,对林砚几乎是千依百顺,便是林砚这样顽劣,也不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动一个指头。
因此林砚再犯混,也绝不愿当众给疼爱自己老爹难堪,可眼见林长济的脚步越来越近,慌乱之中,林砚踢开了堵门的长凳,风雨灌进来,门扇“啪”的一声开了,沉重的砚台从门顶翻倒兜头而下,重重砸在他的额角,墨汁洒满头发衣裳。
砰——
林砚一声痛呼朝后栽去,后脑撞在前排桌角,霎时眼前一黑,耳际嗡鸣,是同窗们的惊慌尖叫声,和父亲林长济的夹着哭腔的呼喊,可这些声音越来越小,越飘越远,逐渐被黑暗吞没,全然没了意识。
林砚再次听到声音时,感觉身体轻了不少,他试图坐起身子,却好似飘了起来,一阵强光刺的他睁不开眼,身旁有人哭有人喊,哭的是林长民,喊的是林长济。
“郎中来了!”有人高声道。
“不要碰他,将他放平,人都散开!”一个苍老的声音,应该是郎中。
林砚再次睁开眼,呆呆的看着郎中在为地上的林砚望闻问切,止血、施针、抢救。
“爹,我在这儿!”他说。
可林长济似没听见似的,背对着他,紧张的盯着郎中。
“爹!”他伸手去拍老爹的肩膀,不料那只手竟从老爹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元爷爷!”另一只手从蹲跪在地上的元祥身上穿了过去。
林砚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那具身体,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死了。
他就这样死了?
这时,郎中恰好摇了摇头,像在回答他似的:“怕是不行了,林相公,方某尽力了,抱回家去,妥善安置吧。”
“爹呀~爹!救我~救我呀!我还没吃上红烧肉,我还没娶媳妇呢!”林砚急的呜呜哭了起来,亏他这时候还想着娶媳妇……
看着早上还在活蹦乱跳的儿子,林长济哪里甘心放弃,他苦苦哀求郎中救活林砚,几乎要给对方跪下。
郎中忙扶住他:“林相公,林相公!方某真的尽力了,您可以再请别的郎中看看,但说句实在话,谁看都一样,孩子伤势实在太重,无力回天了。”
林长济悲痛欲绝之际,瞥见地上躺着的那方石砚,登时汗毛倒竖,这东西为什么在学堂?难道是它砸死了林砚?!
林砚听到郎中的话,颓然的垂下手,他真的死了……
现在他该何去何从呢?小小年纪第一次死,不知道流程啊。
以后再也见不到爹爹和二叔三叔了……娘亲呢?娘亲会来接他吗?
想到这里,不远处竟真的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身姿娉婷婀娜,目光平静温柔。
“娘……”林砚呢喃着,不由自主的朝着女子走去。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钳住了他的双臂,将他牢牢禁锢。
“娘,娘!”林砚受到惊吓,不断挣扎。
“不要过去!”有个陌生的声音在他头顶盘旋:“回去,回到你的身体里!你是你爹唯一的指望,回去,活着!”
林砚委屈的啜泣起来,这也不是他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呀!
“哭什么哭,谁让你这般顽劣!”那声音厉声训道:“现在知道怕了?”
林砚“哇”的一声哭出来。
忽然,那股力量愈发强大,竟生生推着他向后退,几乎要将他按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
林砚惊呆了:这……这样也可以?
出窍的灵魂可以摁回去?
可未等他心生欢喜,便又飘了起来。
……
那股力量显然被激怒,一阵强烈的气浪朝他扑了过来,耳际传来巨大轰鸣,又是一道刺眼的强光后,再度陷入黑暗。
整个人向下沉,沉入不可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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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元祥出去找车了,风雨再大,也要带林砚去更大的医馆看一看。
此时林砚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脉搏也几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