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没想到童雨菲答应的这么痛快，颇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垂头说：“先说好，我暂时还没有钱给你开工资，能试讲几次咱们再结算么？另外就是我的学员都比较爱提一些傻问题，他们对人类的了解非常匮乏，你一定要有耐心解释，千万别生气动粗。”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童雨菲就遇到过那种试讲试用免费白干的要求，然后也会遭遇到无良老板在她拼死拼活完成工作后，随便就找个理由挑剔，一分钱不给打发她离开。

她一个女孩子往往就忍气吞声了，顶多是事后打举报电话到消费者协会投诉。不过那样也基本无法挽回损失，打零工做兼职，很少有给签正式合同的。

现在听云宁说，暂时不给结算工资，只是让她试讲，她又有点犹豫。不过，她毕竟没有给非人讲课的经验，现在就贸然谈什么合同，就显得很失礼。

不知道为什么，云宁周身的气质总是能让人产生信任的感觉。

童雨菲想，也罢，万一她只在这个镇子停留几天，万一她能在这里找到母亲的消息，她肯定就会离开，那么短时间，陪学员聊天，她还能收费？

所以想赚钱，还是争取一下，能不能搞直播。也许这样神秘的小镇，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产能代卖，又或者单纯只是内容，也可以引发观众的兴趣呢？

于是童雨菲很诚恳地表态：“先试讲几次没问题的。我也不会与非人学员动粗。就我这柔弱的身体，肯定不敢惹妖怪啊。”

云宁心想，或许童雨菲比他更适合当培训老师。他的学员们有的时候缺课，纯粹是因为太蠢，把他气得动粗，被他揍的需要养伤。

然而他的外表和种族特性很具有迷惑性，温润如玉，周身散发着让人信任的那种纯净气息，最初来报他的培训班，很多人也是被他这样的外表以及天生的亲和力打动了。

那些妖以为能占到便宜，没想到，他骨子里这么暴躁。

因为受不了严厉的教学，主动不来上课或者转走的，是不退费的。所以学员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尽量恭顺地对待云宁。

童雨菲都答应先不要工资讲几次课了，云宁也有来有往更进一步地说道：“其实如果你的父亲是人类，那么你的种族应该随母亲。对了，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有照片么？我可以让镇长帮你查一下，先按照你母亲的种族给你完成登记表。”

童雨菲很配合地从手机里调出了母亲的照片。不过除了一张头像证件照之外，生活照基本没单人的，全都是合影，与她或者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那种年代久远像素并不清晰的照片。

云宁看着手机有点失望：“都是电子版照片么，没有纸质的？”

“电子版不可以么？那么多老照片我怕随身带着会遗失损坏，所以才特意都拍照放在手机里的。”童雨菲一脸不解。

云宁解释道：“纸质的照片上面会附带更多的信息，如果你母亲曾经碰触过照片，或许能通过残留的妖气知晓她更多的情况。”

童雨菲惊喜万分，急忙从自己的证件包里拿出了一张发黄的小照片，这是她在四岁生日时与母亲的合影。

她将照片递给云宁，问道：“我就拿了这一张，我母亲是在我五岁生日前失踪的，此后再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我一直觉得母亲还活着。”

虽然梦境之中，母亲全身在燃烧，但母亲如果是妖，还能给她托梦，说不定会因为妖族血脉躲过了劫难。她失踪，只是在哪里养伤，等待着完全恢复人形才能来找她，一定是这样的！

云宁接过照片，凝神看照片上的女人，第一印象是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是这张照片大概常年被人间气息沾染，其上的妖气实在是淡的连他都无法察觉，熊镇长那边的法宝肯定也很难分辨了。

“我母亲叫木婉柔。”童雨菲说，“如果界门镇的妖都有登记备档，那么查名字是不是能找到？”

“等明早上综合服务中心上班，我们去查查看。”云宁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长相差不多的女人，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听你母亲的名字，或许是植物成精。一般植物变的妖都喜欢木这个姓氏。”

童雨菲心里一沉，如果母亲的真身是一棵植物，那很怕火烧啊。怪不得她小时候也很怕火，从来不敢玩炮仗，不喜欢火苗不抽烟，连做饭都只用电磁炉，看到燃气灶就有点心虚呢。

但是云宁说见过她的母亲？

童雨菲满心期盼问道：“你看起来很年轻，若是见过我母亲，难道最近几年她来过镇上？”

云宁干咳两声说道：“这个啊，妖族的寿命一般都很长，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外表，实际上比如我吧，也有好几百岁了。我是二百多年前第一批拿到人准证的，此前在人间也游历过很多年，去过的地方很多，见过的人也不少，所以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童雨菲大失所望。

当然不是因为帅哥已经几百岁，而是母亲很可能也不是父亲以为的那个年纪。甚至很可能母亲在更久远的年代就离开了界门镇。

怪不得母亲喜欢旗袍，还有一些老字号品牌国货化妆品。原来不一定是追求时髦，很可能当初那些老字号刚办厂子的时候，母亲就都用过了。

“容貌相似的并不一定是你母亲。妖族幻化为人，容貌是可以按照自己喜好或者某个真人参考来的。道行越高，外表变化也能更随心所欲。你还记得咱们刚刚进入镇子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么？”

童雨菲忧伤的思绪被带回现实，她回答：“你说的是那个有兔唇和大耳朵的小毛？”

“嗯，是的。他就是兔子精，修炼的时日尚短，人形还变得不是很完善。”云宁成功将话题扯到了比较轻松的部分，“而我，就是道行相对比较高，一般很难被人看出来不是人，对不对？”

“我还真看不出你哪里不像人。”童雨菲很诚恳地称赞。

云宁最喜欢别人这么夸他，这证明他装人的技术已经如火纯青了。

当然这也与他先天的种族优势有关，不过他没打算随便透露自己的隐私给别人，于是又问：“那么既然知道这里住的都不是人了，你还想直播这个镇子的风光么？”

一提起直播，童雨菲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以前工作之余，她就对直播很感兴趣。他们公司旁边就有一家服装公司，那里很大一部分办公区都是直播间。每天有许多俊男美女出入，以直播的形式销售本公司的服装。

她做直播，一来是朋友建议，二来也是想，如果自己在直播平台上崭露头角，母亲是不是会注意到她？

爸爸一直说她简直和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母亲不看直播，万一母亲身边的人注意到这一点，也会让母亲知道消息吧。

总之，她就是更愿意相信母亲还活着。养伤、改头换面，甚至可能是为了躲避仇家，母亲才一直没来找她。

童雨菲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既然云宁问了，她就试探道：“不知你是否了解现在的直播平台，各种新奇怪的内容层出不穷，而且视频制作之中特效手段也很容易加入。所以其实，我觉得直播也并不会泄露镇上的秘密。我真的很想将这里的风光甚至是土产都通过直播介绍给大家。”

云宁对直播了解的不多，但是因为手机能联网，他也被迫安装了一些直播平台的app，看的最多的短视频还是关于卖货的那些。

“我会隐去镇子的名称，直播中若是出现了非人形态的妖，其他科学不能解释的画面，普通人类也只会认为是某种新创意，特效化妆或者后期合成的效果。但是非人类，大概就能明白其中玄机了吧？”

童雨菲脑洞大开，天马行空地说道，“我觉得人类世界里肯定还有很多野生妖，或者混血妖，他们都像我一样懵懂，甚至并不晓得正规的妖界常识，咱们想办法让他们了解到有这样一个地方，生活着很多同类，还有正规培训班不是很好么？

再者，如果我的母亲尚在人间，也可以通过直播看到我，知道我在界门镇，就回来找我了对不对？”

“好，简直是太好了！”童雨菲的的话让云宁迅速想到了招揽培训班新学员的方法。

以前他只能是听天由命，等着那些妖自己来界门镇，再忽悠他们考人准证，现在他是不是可以借由直播扩散消息，深度挖掘潜在客户呢？

老魁那个死耗子满脑子还是封建时代那套坑蒙拐骗的观念呢，肯定不懂这些高科技营销卖课的手段，只有他这样与时俱进的妖才懂得借用人类科技造福妖界的重要性。

“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童雨菲有点意外，原本只是信口胡诹，抒发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却未料到云宁认真听了，听进去了，还赞同叫好。

“直播介绍小镇风光，顺便代卖土特产，增加收入造福乡邻，科普妖界的常识，这是大好事啊。”云宁以前就听两位镇长念叨，希望提高小镇的gdp，以获得更多的人类货币支配金额，然后引入更先进的人类物资，提高生活质量。

但是增产创收的项目哪里是闭门造车就能想出来的。

童雨菲提的这个直播，听起来不仅能卖土特产，带动镇上的经济，还能教化众妖，这等名利双收高大上的创意，说不定还真能打动那两位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