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学院大门敞开,冯子山隔老远就看到车来车往,车上装着一个个的雕塑,冯四爷瞧着觉得怪瘆人的,不免和大爷侧面询问。“您是这个学院的人吗?”
“学院是要开设一门新课吗?这车来车往的拉了这么多东西,什么课这么大动静?”
那大爷咳嗽了两声,嗓音苍老嘶哑。“我是这学院看大门的,一些事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冯子山看着大爷回头望学院,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眼神,欣慰又似慈祥,就像是在看他家的孙子。
“至于这些卡车,最近新应聘一个教艺术的老师。”
“说什么教洋美学,洋艺术的。这几天一天得来两三辆车,学校还特意空出一间房存这些雕塑。”
冯子山思索着问。“可刚才,您不是说学校的主事人不在吗?主事人不在多久了?这新招的老师开了多久?”
大爷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知道啊,这都是上面决定的事,我一个看大门的哪能知道?”
冯子山心说,你刚才还说看的多了很多事就都知道了,现在明显是装糊涂。
他走过去看苦力们来来往往搬雕像,有一种不对劲的直觉,可真要细说,又分不清是哪里不太对劲。
定了定神,冯子山问起大爷今个过来的主要目的。“那您,知不知道一位虞小姐?”
大爷反应的很快。“你是说虞师情?”
冯子山不禁惊诧,虞师情一个风月场上的名妓名声这么大吗?
“您怎么知道她?”
大爷环视四周扯着冯子山回屋,那小屋子正好紧挨着大门,眼见没人注意,大爷才小声道。“我没听说你说的虞小姐,倒是某天晚上巡夜听到有人说虞师情三个字,我琢磨着,应该是个人名。”
大爷平时存在感不高,学院里找他经常说话的几乎没有,今天想找,明天也忘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冯子山,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冯子山是头一次见到比他还能说的人,小到学院谁家的小孩不讲卫生,大到校长和某个老师下班经常约会,问题是校长有妻子。
听着听着,冯子山问起大爷见到虞师情的那个晚上,据大爷说,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大爷提着一盏油灯出去巡夜,撞到一个神秘的斗篷男人与一个女子说话,他是第一次见斗篷男那么敏锐的感官,没敢靠近几步。
“当时那个人说的就是虞师情,对那个女人明显就是上下属的命令。”
冯子山听到这追问。“您确定她真的是虞师情?”
大爷笑了笑。“我又不认识这个虞师情,我哪知道当晚那个姑娘是不是?”
冯子山拧着眉若有所思,假设当夜那个是虞师情,那么她在和谁背地里见面呢?这个黑衣黑袍的作风,冯四爷总觉得很熟悉。
大脑高速运转,冯子山捋了捋情况,反应过来不对话锋一转。“您这么知无不言,应该也是有什么所求吧?”
大爷笑了两声,颇有几分游戏人间的懒散姿态。“我又不是老眼昏花,哪会认不出你是狩猎队的冯子山,冯四爷。”
“听说你和隆兴商会新上任的会长熟,我想托你帮我问一下,仁德学院什么时候复课,我天天一个人待着怪没味的。”
“仁德开了好几年,我也干了好几年,早就习惯了学院里一帮孩子,热热闹闹的。”
冯子山眯了眯眼睛,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他还以为遇到话痨,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演他。
咱们花开并蒂,各表一边。冯四爷追查出虞师情与山灵道存在某种关系,最有可能的便是山灵道的成员,这是一件突破性进展。再审视当日的飞仙楼命案,发现背后隐隐透出魏家的影子。
他记得魏止风进入那个房间没多久,飞仙楼命案便定下疑犯虞师情,后来没几天,他就听到虞师情死亡的消息。
看来山灵道这件事,过几天真的得找魏止风问个清楚,看看魏大少藏了多少事。冯子山当然想不到一知半解的不光他一个,还有个魏止风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皱着眉,早起八点多,一直处理到中午十二点以后,仅仅处理了几十个文件。
魏止风揉了揉紧皱的眉峰,颇感头疼。
隆兴商会的摊子铺的大,手底下每天大大小小的事都没断过,他刚接任会长,还不大熟悉其中的门道,加上这几天时不时还要过问一下对凤来鸣钱庄的反攻,一时极为劳神,眼下都泛起了一圈淡淡的青黑。
撂下笔揉了揉手腕,魏止风将文件推到一边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他刚吸了一口气魏忠铁就敲门进来,眉头微皱递过来一份文件。
魏止风在烟灰缸里按灭烟,起身接过文件坐下翻了翻,道了句你说。
魏忠铁恭敬出声道。“少爷,仁德学院那边停课好几周了,最近不少学生家长都来问,咱们学院什么时候恢复授课?”
“仁德?”魏止风的手指骨节分明,在阳光下翻文件都显得很精致,他拧眉沉思片刻,抬眸直视魏忠铁。“那不是我爸前几年开设的免费学院吗?”
“为什么要停课?”
魏忠铁面色为难一瞬,才道。“主要是,那边的校长失联挺长时间了,手下人也找了,因为没大张旗鼓的找也没找出一点踪迹。”
“再加上停课这件事,是陈管家和校长共同的决定,您接任会长后,忙的都是紧急的大事。”
“也是今天学院那边递消息来,我这才寻思找您拿个主意。”
左右处理半天文件累了,魏止风皱了皱眉起身道。“那我过去看看。”
魏大少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魏忠铁连忙在后面追,喊了好几声少爷,他本来是想追出门保护少爷,临了想起必须要处理的事,招呼好几个信任的兄弟叫人追上魏止风,末了还不放心的叮嘱。“一定要保护好少爷!”
坐小洋车赶往学院的魏止风不知道,仁德学院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熟人”正在等他玩一场有意思的局。雕塑室里,一个长相阴柔的青年穿着白衬衣,凝望着几十个雕塑,某一时刻,角落里一具雕塑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