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源钱庄,魏忠铁一眼没看到,再环视四周便发现自家少爷没了踪影,正要遣人去问,魏止风单手插兜走了进来,眉宇间尽是飞扬神采。魏忠铁愣了愣心说,宝源钱庄出了这么大事,什么喜事能让自家少爷这么开心。
魏止风扫了一眼忙忙碌碌的伙计们,寻到魏忠铁所站的位置,率先提起话头,应对凤来鸣的方法一个一个的布置了下去。
魏忠铁笑容顿了一下,心知这绝不是出自魏止风之手,也不是说魏大少不行,主要魏止风习惯了英国的环境,直来直去,从小到大都娇养的比较单纯。
这思虑和布局,一看就是老手,不是商场上的手下也绝对有势力。
听魏止风说完,魏忠铁不动声色应下,赶紧招呼人一项一项布置下去,交代完事后,这才招呼伙计问了一下魏止风方才见了谁。
那伙计愣了愣,魏止风没交代不让说,他倒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会长刚刚去门口,说有位姓唐的小姐要见他。”
魏忠铁没忍住笑了笑,让伙计下去忙,寻思寻思憋不住乐。
看来惯着他家少爷的,又多了一个。
事情没达到历练的程度,总归能让魏止风跟着学学道理,不历练顶多学的慢,经验多了处理事情会更稳。魏忠铁想明白这点,也没多做纠结继续去忙了。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说完稳定下来的隆兴商会,咱们再说说及时救场的唐若音。有人可能好奇她是专门去救场的吗?
还真不是。
唐若音一大早出了城,回唐冢的路上乔六娘忍不住问她。“小姐,其实魏少爷现在的手段确实太稚嫩了,隆兴那些人历练他也是为他好。”
抽出藏在角落的长剑,唐若音拿着上等的绸布擦拭脸上血迹,洁白如玉的纤指,与剑锋相衬的极其温润。又有言,美人如玉剑如虹,不外乎如是。专注擦掉剑上血迹,直到一声长剑入鞘声后乔六娘才得到一瞥,那一眼冷冷清清,约莫问话的是乔六娘,唐若音才回了一句。“他不需要那么累。”
坐在前面的乔六娘无语了,心说自家小姐到底是喜欢魏少爷,还是宠儿子。
隆兴商会魏大少初接手,就一个液体炸药炸的实验室毁了,如今华家又使绊子,魏止风还未坐稳的位子底下愈发暗流涌动,以田家为首的几家股东对魏止风意见很大,陈管家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却毫无办法。隆兴商会的股东们都是艰难时走过来的一些老兄弟,真要强行压下,定会寒不少人的心。
这事根子上还是在魏止风,他的能力不足以服众。
凤来鸣的事还没个结果,田大少就领着不少股东来到隆兴会议室,欲重设实验室。
“陈管事您也知道,山灵道何其凶残,我们这又都拖家带口的,在黔阳城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起码得给我们一个希望,要不山灵道利用山魈杀人,那我们岂不是等死的份了?”说这话的股东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一片附和声。
“就是!”
“我这一家老小,得知这个消息没一个不提心吊胆的!”
也有股东沉声道。“当初山灵道事出,我们都是为了应和魏老会长的仁义之心,在座的大多数都出手支援了不少物资,如今山灵道重来,要报复的首当其冲就是我们隆兴,我们这些股东也难逃其咎。”
“实验室眼看要出成果,您说为了会长的命一把炸了,我们也不说什么,咱们隆兴的会长当然比区区一些实验器材金贵,可这总得有个重设的日子吧?”
“不能说你一个新会长,无缘无故就把实验室取缔,什么理由都不给吧?”
魏止风听到他们的来意,陈管家见势不对急忙给他扔了一个眼色,结果魏大少自然是没接到这个眼色,认死理的魏大少一拍桌子,站起来不容置疑的扔下一句。“重设实验室,不行,我不同意!”
“理由?设实验室犯法难道不算理由?”
有股东冷哼一声道。“违法,违的怕是英国的法律吧?你出国留学,倒是把国外的法律记的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国人!”
魏止风皱了皱眉,本就低的嗓音刻意放的更沉敲了敲长桌。“这和哪国没关系,这是人权!”
那股东接着冷笑。“什么人权,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一家老小有生命威胁,难不成魏会长你要用底下人的命,来成就你所谓的人权?”
会议室里股东们七嘴八舌,魏止风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未历练出来的魏大少不自觉就跟着那人的问话走偏了,半天扔出来一句。“问题是实验室的资料我看过,短时间内根本研究不出来。”
“科学是很艰难的,研究好几十年不出成果都是常态。”
那股东冷笑一声接着杠。“可您也不能确定成果什么时候出来,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就在明天!”
“实验室继续开设,大家伙起码有个希望。”
“您倒是好,一个炸弹都炸成飞灰了。”
田大少抱臂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要说老会长确实是一心为商会,可这新会长嘛,我记得老会长没把他遣送回国,他还在英国学什么洋仵作呢,哪有回国的心思啊?”
“更别说管商会的闲事了,咱们大家还是多找找后路吧,人家再不济都姓着魏呢。”
陈管家听他们越说越过分,皱着眉气沉丹田喝了一句。“够了。”
“重设实验室这件事是大事,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定论,至于凤来鸣给宝源使绊子,那是因为商会一直和华家有摩擦,正值这个时期,重设实验室的事就改天再议吧,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宝源钱庄的客源,各位也都是隆兴商会的老股东。咱们都是艰难时期走过来的,我希望在这件事上能够团结一心,有关系的都使使力,隆兴商会绝对不会亏待自家的兄弟。”
陈管家坐在商会二把手十多年,积威甚重绝不是魏止风可比的,起码他一说,众股东就都给了这个面子,有的冷着脸,有的满脸不满,还有的悻悻离去。
股东们相继离去,偌大的会议室显得分外空旷冰冷,魏止风坐在主位上沉默,点了根烟沉思良久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原则和责任这么冲突。
陈管家看他抽烟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