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剩下的人……杳无踪迹。
元家兄妹,赵琼,易朝州,还有许许多多的褚家人,襄陵人,他们如今身在何处,他们是否安好?褚天戈等人全然不知。
从最开始的希望到最后的麻木,褚河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丧失了心劲。他老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亲人欢聚一堂的景象吗?也许再也看不到了,他这八年来他每天都在等待,现在他等不下去了,因为他的时间没有了。
小院里跑进来一年轻男子,这是刘小柳,原先也是襄陵人,后来褚家有了名声主动找上门投靠,被褚天戈收留,现下在褚家做工,伺候两位老人起居。
褚天戈差不多把赵恩当成长辈奉养了,他唯一的亲人赵琼生死不知,褚天戈干脆让褚世衍认赵恩为干爷爷,当成自己人细心照顾。
刘小柳笑道:“两位老爷子,褚少爷回来了!”
“哎呦,世衍啊!”褚河精神了不少,“前线打完仗了吗?”
“听说是战事暂歇,少爷奉命回后方调遣军队,和秋扬大人协商征兵事宜。”刘小柳道。
赵恩笑了:“世衍这孩子真争气!”
这些年褚天戈这几个年轻人跟随姬穆上前线,褚河、赵恩等老弱妇孺在后方战事平息的地方休养生息。
两位老人话音未落,便听见一阵沉重的走路声和铁甲叮当摩擦的声音。
“爷爷,我回家了。”褚世衍笑道。
他取下头盔,向二人行礼。
八年过去,时间将人变得面目全非,褚世衍不复当初年少稚嫩的模样,他皮肤黑了不少,身体高大健壮,眼角的伤疤让他看起来带着薄薄的凶戾之气,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有威慑力,颇有几分老将的风范。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凶戾之气散去,才让人感觉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年轻人,而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不错,又长高了,身子骨壮实不少。”褚河笑了。
赵恩则道:“快把你的铁衣卸下来,穿着不累得慌吗?”
“不卸了,稍后又要去军营里,我就回来看看,看到您二老无事,我就安心了。”褚世衍道,“父亲和堂叔那边爷爷不用担心,他们俩也一切安好,托我见到您时给您报平安呢。”
他从厚厚的铠甲里掏出一封家书,交给褚河查看。
褚河按下家书,问道:“这次可以在这儿停留多久?”
“约莫十日罢。”褚世衍道,“待我过两日忙完,就过来陪您二老吃饭。爷爷近来身子可好?”
“我身体好得很,那么多药才滋补着,能不好吗?”褚河道,“行了,该带的话带到了,该送的家书也送到了。你先去忙吧,军令要紧。”
“孙儿不孝……我……”褚世衍话没说完,褚河就跟赶苍蝇似的说,“走罢,每回回来都是这一套说辞。世衍,我知此刻并非相聚之机,真正的相聚之机,乃是战乱平息之时。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世衍?”
褚世衍一怔,郑重拜道:“是,孙儿知道。”
“比起在我身边尽孝,我更希望我的儿孙们去做该做的事。”褚河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多加小心,莫要让我这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