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守卫悚然大惊。
摄政王回京了!
城门大开之时,留凤宫寝殿内,燕姝正陷入沉眠。
那些官员们离开后,她又翻了好些奏折才躺上了床。
可闭上眼,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魏文如最后说的那句话,“女子祸国……先帝糊涂……”
是啊,先帝得多糊涂,才会在驾崩时留下遗旨,立七岁的幼女为帝。
而她一个幼女,又是踏着多少尸骨铺陈的血路,才能走上这九重帝台。
迷迷糊糊的,她终于睡了过去,然后便开始做梦,梦里是十年前那场大雪。
先帝遗旨之后,满朝哗然,天下震惊。
文武众臣长跪于平阳宫前,欲逼迫还是平阳公主的燕姝饮下毒酒。
更有不忿者发兵攻进燕宫,欲推翻燕氏王朝。
那日,朱红高墙被雪色及血色映出刺眼光芒,平日富丽的皇宫变成了华丽的坟墓,埋葬了无数生命。
从日头东升到日渐西落,最后一抹残阳将天边也染成血色时,十五岁的容怀抱着七岁的她,单手持剑立于平阳宫前,腥红的血从剑尖一滴滴朝下滴落。
她紧紧抱着容怀的颈,刀剑相接的碰撞声,以及那些痛苦嘶吼的惨叫声,随着风吹到她耳边,如同在地狱嚎哭的恶鬼。
寒风刮过她苍白的小脸,她紧咬住唇,将小脑袋埋进少年的脖颈,小小的身体随之轻颤。
少年只是回头,看向遍地横尸及剩下的杀戮,面容上几抹血痕,眼底却如一潭静水,波澜不惊。
再看向她时,目光渐缓,声线轻如飞雪,“殿下莫怕,臣,定护殿下安然。”
对上他的目光,燕姝心脏狠缩,瞬间惊醒。
她抬手,掌心落在自己心口,感觉到心脏竟跳动得有些快?
是已经许久不曾有过的心悸感。
缓了缓,她朝外看了眼,天还黑着。
燕姝向来不习惯有宫女守夜,偌大的寝殿中只她一人。
缓了缓呼吸,燕姝起身下榻,出了寝殿。
守在外殿的大宫女鸢尾和香雪忙迎了上来,“陛下,天色还早……”
燕姝轻声打断她:“朕睡不着了,出去看看。”
香雪便急急去寝殿中拿了燕姝的披风,替她披在身后,“雪大风寒,陛下可别走太远。”
燕姝轻拢了拢披风,点头。
推开殿门,雪风就朝里灌。
燕姝微偏了偏头,才又正眼看出去。
寒风凛冽,加上夜色昏暗,几乎看不清什么。
这雪已经下了半日半夜,还来不及清扫的地面积了厚厚一层雪,燕姝站在殿门口,朝魏文如跪地的方向看去,竟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燕姝想了想,“让人去瞧瞧,是不是被雪埋住了?”
鸢尾忙吩咐了在殿外值守的御林军前去查看,只是不等那边御林军回来答话,本定定看着魏文如那方的燕姝像是有感应般,偏头侧眸看向殿外西北方向。
风雪迷眼,明明之前还看不清什么,此刻燕姝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从远处缓步而来的人。
黑色狐裘大氅衬得他肤色冷白,五官精致俊美,身姿修长挺立。
一身风华,足令世人心折。
燕姝微微拢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直到男人已至近前时,才轻缓问道:“摄政王,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最少还得有两个月才能回吗?
男人缓步踏上被雪铺满的白玉台阶,琉璃宫灯的光打落在他身上,笼出迫人的阴影。
他站定在她面前三步远,微垂眸,深邃眼窝下,眸光晦暗不明。
片刻,薄唇轻撩,缓缓答道:“陛下不乖,臣只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