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有没有想过，伊人不醒，也许是因为……”陆尽觞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醒了，该怎么骗自己？该怎么自圆其说？”

颜百年思索，手指敲打桌面，气氛逐渐微妙，那一声声叩击桌面的声音，也敲打在陆尽觞的心上。

“那你就替她自圆其说！”

“爸，收手吧，谎言、杀戮、剥削他人得来的幸福和自由，伊人只会永远痛苦！”

“她会忘记的！”

“她不会！”

颜百年难得没有发脾气，他背过身，整个人陷在一片阴影中：“尽觞，我这辈子不可能回头，但你和伊人的手是干净的。我以前并不看好你和我女儿在一起，但往后余生，你都要照顾好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你的首要保护的人。”

“她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好，回病房吧。”

陆尽觞知道多说无用，便不再规劝。

他回到病房，握着伊人的手很久，久到太阳下山，夜色笼罩，他才缓缓开口：“对不起，因为陪我去工地考察，遇上闹事的工人，你为了救我，才会受这么重的伤。对不起！”

对不起，骗了你！

陆尽觞内心痛楚又挣扎。但如今的局面，唯有谎言，才能平息。

第二天清晨，当阳光洒进病房时，伊人终于醒转，她的眼神呆呆的，像是在回忆什么。

陆尽觞感受到她微动的手指，试探着叫了一声：“伊人。”

“爸爸为难你了吗？”

“没有。”

“那些工人怎么样了？”

“因为事出突然，被他们跑了，不过警察已经在追捕。”陆尽觞闪躲着，站起来假装倒水，以此回避她的眼神。

伊人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过了良久她才说：“好。”

下午有个警察模样的人来录口供，简单问询了些情况，还说等抓到人之后要请伊人出庭作证云云，她都一一答应。

等那名警察走后，伊人小声嘟囔：“应该没那么容易抓到人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想说应该没那么容易抓到人。”

陆尽觞假装削苹果，附和着：“人好像偷渡跑了，没那么容易抓到。我会跟进的，你别太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喔。”

夜幕降临，医院变得异常安静。

“小觞哥哥，我的伤口好疼呀。”

陆尽觞放下水壶，为了不面对伊人，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倒水，喝水，再去洗手间，一去就去好久。

“那我让人给你打止痛针。”陆尽觞说完就打算出门叫医生。

伊人伸手，摁了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听到很快就会来。”

话还没说完，已经有医生冲进病房。

“我伤口疼，可以打止痛吗？”

医生在滴液中注射镇痛药剂，嘱咐她多休息。

等人走后，伊人继续说：“小觞哥哥，我还是很疼，怎么办？”

“伊人……”

陆尽觞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却拿她毫无办法，只能低头附在她肩膀的位置呼呼。

得逞后，伊人露出喜悦的表情，眼皮也逐渐变沉。

“谢谢你，明早醒来，又是开心的一天。”

“嗯，明天又是开心的一天！”

见她睡着，陆尽觞才敢露出痛苦的表情。

公司那儿伊人请了假，从医院回家后，她才看手机，看到同事们对她的关心，她坐在床上逐条回复，只说家中有些事，需要过段时间再回公司。

余弦的助学申请得到批准，她很开心，迫不及待地和伊人分享。

余弦：伊人伊人，我的助学申请过了，你什么时候回公司？我请你吃饭喔！

伊人：好啊，我还在家，过段时间会回公司。

余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你，但只要你说，我会拼尽全力。

伊人：你放心，真的没事。

余弦：好吧，我年后就要出国进修了，要去两年呢！

伊人：嗯，你一定可以实现梦想！

余弦：明天我想去看看你，可以吗？

伊人：过阵子吧，我在我爸妈家，我要睡觉了。

余弦：那好吧，晚安。

伊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