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较与鉴别
“打脸了!打脸了!”老丁头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
“谁打脸了?打谁脸了?”宋老太婆正在扫落叶,停住扫帚问。
“打你家老头子脸了。”
“哼哼,还没听说过呢。我家老头子的脸别说打了,谁敢摸一下都有事。不信你试试?”
“拉倒吧。他那老脸是没人敢摸,喇手啊。手嫩的还不能喇掉一层皮?”
“啥事大呼小叫的?”宋老头从书房出来了。
“人家莫大师小说又获奖了。这不又打了你的脸吗?”
“他获奖关我啥事?怎么就打了我的脸呢?”
“你不是说人家小说不行吗,不行咋能接二连地获奖呢?”
“小青年说这话我不奇怪。你老丁头这几十年的干饭也白吃了?光贴标签有用吗?就他那小说,我用脚丫巴都比他写得好。谁掩耳盗铃?谁皇帝新装?他就是为获奖而生的又怎么样呢?小说好不好要读了才知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他敢跟老朽我的小说放在一块比吗?”
“你空口说白话有什么用?真有能耐你就比照着他的获奖小说写一篇给我看看。”
“嘿,这还不是小娃摸啥啥,伸手就来的事。”
宋老头刷刷地写了一篇:
没钱莫言
村小有个先生,姓米。我们当面喊他米老师,背后都管他叫“老眯”。
上课的时候,老眯总是让我们背书,他自己靠着门边打盹。
老眯的家里是熬糖稀的。每逢考试的时候老眯就会给前三名的孩子用根细秫桔杆子掘一团糖稀做奖励。我每次考试都在前三名。因此老眯的糖稀我可没少吃。
这一次我又考了第三名。坐在凳子上等老眯发糖稀。前两名发完之后,老眯掘了一大团糖稀,看上去比前两次的更大。我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老眯没喊我的名字却喊了考倒数第三的胖墩。我气呼呼地站起来说:“老师,我是第三名。胖墩是倒数第三。”
老眯说:“你上次第二,这次第三,退步了,不奖。胖墩上次倒数第一,这次倒数第三,进了两步。该奖。”
我撅着嘴:“我不服!”
“不服上诉。”
“上诉没钱。”
“没钱莫言!”
我只好气呼呼地坐下了。
宋老头把小说往老丁头面前一推:“这篇怎样?”
老丁头一连看了两遍:“嗯~~有点意思,可觉得还是不够得味。”
“既然你口味重,那我就再加点料子。直到你满意为止。”
宋老头埋头刷刷地又写了一篇:“这篇你再看看。”
小带主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小时候都管剃头的叫“带主”。
老带主60多了,收了一个10几岁的徒弟,叫小带主。
小带主一进村就吆喝“剃头咯,骟蛋——”
那时候带主不但给人剃头,还顺道给小猪骟蛋。因此小带主就这么吆喝。
小带主骟小猪比师父麻溜,用剃刀往蛋包上一划,手一挤,小猪蛋就出来了。干活的时候往往是老带主剃头小带主骟蛋。
快过年了,剃头的人多,骟小猪的没什么生意。小带主也帮着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