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门口有人送东西来……”
那丫鬟吞吞吐吐地,连话也说不明白。
“什么人,哪家的夫人送的?萧府养你们做什么吃的,连话都说不明白!”
“说是送给小姐的……是,是厉将军送的……”
那副结结巴巴的模样,看得秦婉琛火冒三丈,待听到是厉战轩送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玉娇娇得罪了我儿,厉战轩就巴巴地上门赔礼道歉!
今日之事我若不找玉府讨个公道,岂非让长安人人笑我萧府无人,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也能欺上门来!”
她哪怕是怒火冲天,言语之间也丝毫不敢侮辱武翠珠,只敢拿玉非言说事。
跟着那吞吞吐吐不肯把话说清楚的丫鬟到了门口,直气得全身血液倒灌头顶,瞬间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喉咙赫赫作响,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只见王信胸前绑着一朵大花,手中拿着铜锣很是起劲地敲着,身后浩浩荡荡一行穿着红衣的侍卫,有人吹唢呐,有人敲锣打鼓,最为醒目的是八人共同抬着的一座金丝木雕花拔步大床!
那床足足有贫苦老百姓一间房那么大,上面绑满红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有人要结亲上门送嫁妆呢。
更有人一路撒着瓜果红封,热闹至极,许多老百姓不明所以,一路跟着来到了左相府门口。
一个蓄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人似模似样地拿出一封红帖,抑扬顿挫地念起来:“兹萧家三女碧云,大胆奔放,与肖王世子肖鹤云,情投意合,幕天席地,恩爱缠绵……”
一字一句,将肖鹤云跟萧碧云的丑事,倒了个一干二净,听得围观之人哗然不止。
“萧三小姐那么大胆,在皇宫里,皇后娘娘的宴席上,就敢跟男人做那事?”
“小虎子别听!赶紧回家去,别跟这种淫妇学坏了!”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越是看起来贞洁,做起事来越是大胆,不像我婆娘,看起来泼辣其实害羞得很。嘿嘿嘿……”
“萧三小姐这么大胆,不知道萧家其他女人,是不是也一样放荡。”
“那可说不准了,不都说大户人家讲究的是家学渊源吗?我看他们萧家其他人也差不多,说不定萧相的官位,就是这么来的呢!”
秦婉琛直被王信和这些议论的百姓气了个半死,狠狠地锤了锤胸口,略感觉透气了些,赶忙使唤下人上前:“你们都是死人吗!就这么看着人侮辱小姐,还不将他们给我拿下,送去京兆尹,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当街侮辱左相嫡女!”
下人小厮们很是为难,方才这些人一来,管家就让他们赶人,可这些人不知是哪来的,个个下盘稳得很,往那一站,四五个好手一起推都推不动,反叫人一脚踹了回来,现在肩胛骨还生疼。
“还不给我上!敢不听令的,回头通通扭了发卖出去,全家老小一块发卖,左相府不留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
小厮们对视一眼,又冲了上去,两三人一组,又抬又推又打,王信他们全都岿然不动。
那山羊胡的男子继续唱念着:“兹送金丝木雕花拔步床,以贺萧三小姐与肖王世子未婚先洞房之大喜!幕天席地别有野趣,怜萧三小姐雪肌嫩肤满是红晕,望肖王世子敬美惜春!”
他念得字正腔圆,极有韵律。
一收声,周围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秦婉琛脑子仿佛已经麻了,面色铁青,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们……放肆!竟敢在左相府门口闹事!厉战轩疯了吗!我定要老爷进宫告御状!”
王信朝她嘻嘻一笑,全当她威胁的话是在放屁。
那中年男子念完后,似模似样喊了一句:“礼成!起!”
侍卫们身子一抖,内劲四溢,将推搡他们的奴仆们尽数甩开,王信还踹了一脚,将人踹得往秦婉琛身上砸去。
这才招呼着,一路热热闹闹,抬着床往肖鹤云府上扬长而去。
那副目中无人、猖狂得意的模样,直把秦婉琛气得双目赤红,老半天无法言语。
这一日,长安街上热闹得不同凡响,左相府、肖王府、义勇侯门口皆是敲敲打打,引得无数人围观。
肖鹤云俨然已经自暴自弃,被王信带人上门,非但不躁不怒,反而极为和善地一人打发了一封红包,似是极为欢迎的模样。
他这番作态,倒让围观的百姓们高看了一眼,众人皆认为他风度翩翩、儒雅随和,定然是萧碧云纠缠不休,他不忍女子伤心,才推辞不过半推半就。
居然没什么人辱骂他,所有污言秽语,都往萧碧云头上盖去。
世情便是如此,与他一开始所料一分不差。如此艳事在男子身上是谈资,是风流韵事。
在女子身上,却是万劫不复!
倒叫王信有些忐忑,没让肖鹤云灰头土脸人人喊打,将军定然要找他麻烦了。
于是为了弥补,他领着媒婆,在义勇侯门口格外卖力,直把一一家子臊得闭门谢客,秦婉鸿在里头哭天喊地,恶声咒骂不止,才打道回府。
马车上,秦威依然慢悠悠地赶着车,怀云嗫嚅着抗议了几句,被秦威无视了,便也不再开口。
听到马车里,县主似乎没有生气,反而一忽儿要厉将军喂她喝茶,一忽儿要吃点心,一忽儿嫌弃厉将军身板太硬,要他离远点,不知怎的忽地没了声。
间隙间,风吹起车帘,隐隐约约听到啧啧声和县主的呜咽声,怀云仿佛明白了什么,羞红了一张脸,恨不得将头深深埋到衣领里头,什么都听不见才好。
马车到玉府门口,已接近午时。
怀云等了许久,直等的脚都有些麻了,车帘才掀开一角,厉战轩单手抱着玉娇娇一跃而下。
玉娇娇神色羞恼冷淡,眼尾却泛着惊人的红,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往府里走,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厉战轩。
怀云行了一礼,急忙往里追去。
此时,玉素素已经回府有一段时间了。
若无萧碧云一事搅局,她应该是今日桃花宴的魁首才是。
可出了此等丑事败了皇后的兴致,离席时皇后只象征性地赏了她一些衣料首饰,论名贵程度,远不及玉娇娇所得的那柄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