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练知道重明有双很特别的眼睛，在过去的某个时刻，曾见到重明的眼睛里出现双瞳，但转瞬即逝，因为有双瞳，让重明能看见很多人世之外的东西，比如妖和鬼物。

重明让她瞧，她自然变得严肃起来，环顾周遭。

作为花妖的秋练，把目光停在那些居民身上，通过灯笼发出的黄明之光，也看到了居民们肩膀上停着的小女孩的身影，秋练目瞪口呆：“为何会这样？”

落落好奇，也去看，却毫无所见。

“那个女孩的身影好像······”重明的眼目里流露出震撼和惊恐，猛然低头，看向和秋练拉着手的睬睬，“你是妖！”

睬睬连连摇头：“我家在京都汴京。我是好人家的孩子，才不是妖哪。”

“但是你为何有那么多的影子。”秋练挣脱睬睬的手，看着睬睬。

“一个灯笼，就有一个影子呀。”睬睬眼睛睁得大大的，天真烂漫，微微笑着，但脸上的笑很快僵住，怯生生地回望着，这是因为她知道不能瞒住重明他们，她的身份已暴露。

她面对那些居民百姓，伸出手掌，手掌里长出竹笋，竹笋发出细小的竹叶，变成一棵小小的竹子，竹子开出花朵，结了竹米。

睬睬轻声说道：“你们也当体会痛苦的滋味，悲痛之后，流出眼泪。”

童言童语，柔和地传出去，站在居民肩膀的睬睬的身影突然拍拍那些居民，几十名居民松开手里的灯笼，或者放下怀抱里的孩童，陷入发呆，在发呆之中，回忆起此生最痛苦的事，然后跪倒在地。

痛苦让居民们流出了眼泪。

站在肩头的睬睬身影搂着那人的脖颈，探身出去，伸出左手，像掬水似地掬起两滴眼泪。

得到眼泪的睬睬的身影跳跃而来，纷纷扰扰，奔向睬睬，站在睬睬跟前，把眼泪上交，睬睬则拿出个小瓷瓶，接下那些眼泪。所有的影子都带来眼泪，在眼泪装入瓷瓶后，影子消失，居民等从地上站起，怅然若失而去。

重明、秋练和落落看着睬睬收集眼泪，因为她终究是要居民的眼泪，而非性命，他们并没有出手阻拦，到了这时候，方开口询问：“睬睬，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让他们体会痛苦的味道。”睬睬把小瓷瓶放在衣袖里。

“通常的小妖，若是碰上这样的机会，通常是会要那些居民的命，再不然，也会吸取他们的精气。”秋练想不通睬睬这个小妖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你让人捉摸不透。”

“我的先祖曾经救过他们，我更加不会取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体会体会一些痛苦就可以了。”睬睬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要走了，再见吧。”

“你就这么走了！”落落心想，睬睬也太我行我素。

“我差点忘记，你们是莽苍山上的术士，是要捉妖的。”睬睬没有挪动脚步，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重明、秋练和落落，“那么，动手吧。”

重明、秋练和落落在莽苍山上跟随师父栩栩真人学习，所学的有捉妖的本领，也有梅花易数和紫微斗数，要不是天下妖族兴起，重明都打算下山后去当个算命先生，给男子算前程，给女子批八字，肯定能糊口，捉妖不过是初窥门径，逢场作戏。

至于说重明、秋练他们的身份，可以算是道士、术士和天师，在这点上，倒是类似于东瀛国的阴阳师。

他们是要捉妖的，但是像睬睬这般只要别人眼泪的妖，到底该不该捉呢？

重明他们很迷惑。

“举棋不定，我来帮你们。”睬睬察言观色，看到他们为难，说着话向前迈出一步，以掌推向落落。

落落只觉被一股奇大的力量左右，不能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飞出十余步后，跌倒在地。

睬睬先动手，重明和秋练也不再犹豫，各出单掌拍向睬睬，睬睬脚尖轻点，向上飞去，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冲着重明和秋练嘿嘿发笑。两个也要纵上去，睬睬顺手一撒，许多像麦粒的东西迅疾地落下，重明和秋练顺势抓取，放在眼前，惊讶道：“是竹米。”

睬睬从树杈间跃起，飞向其他大树的树梢，重明和秋练向前追，落落从地上爬起，随后跟来。

跑过片刻，重明、秋练和落落发现自己脚边有许多睬睬的影子，那些影子纵跃奔跑，想要跳到重明他们的肩膀上。

“先把它们打发掉。”重明猛然停住，从口袋里拿出枚铜钱，轻轻弹开，铜钱在周围飞动，但凡触碰到影子，影子立即四分五裂，化为乌有。

秋练也使出妖力，掌心飞出许多彼岸花花穗，花穗包裹着影子，让影子无所遁形。

解决了睬睬的影子后，睬睬已飞远，重明、秋练和落落则进了汴京，找客栈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