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准后脑抵着墙壁,想起一些旧事:“记得你高考的那晚,我们在火车站后巷,也是这样坐着。”
狗舍里的狗倒下一大片,只有一小部分是幸运的,吃到少量他们投喂的毒馒头,正趴在角落无精打采。
端午从窗口一跃而出,迟钝却仍旧健硕的身躯划过夜空,他嘴叉大开,口水垂下,面部狰狞如同林中猛兽,直扑向将要伤害主人的人,叼住对方肩膀不撒口。
“别说了。”许岁轻声打断他。
陈准怒火中烧,却残存一丝理智,清楚以一敌三并无胜算。
陈准声音显得很无奈,他把所有焦急难耐都藏了起来:“那时是我妈离开我,现在又换我的狗。”
现场短暂安静下来,便听见屋子里端午撕破喉咙的吼叫声,还伴随着顶撞门板的声音。
“别说这种话,你和我谈不上谁欠谁。”她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紧紧握着。
许岁靠着墙壁,咬疼嘴唇让自己冷静,她起先大脑一片空白,努力回想刚才陈准说的话,立即奔到床上找手机报警。
这里是个走廊,水泥地面,很久没翻新的墙壁,尽头架子上摆满袋装狗粮和罐头。
对方笑容僵住,几秒之内就变了脸色:“我给你,你他妈敢花吗?跟你说句实话,监控我们拆了,后院那些狗刚才也全都喂了药,给你留下也不一定能活的了,不如让我们带走,给你解决这些烂肉。”
她是强大的,能够承托住陈准的大部分重量,那时她坚定地牵着他的手,现在她紧紧抱着他。
许岁松开手指,原本还在打颤的双腿忽然绷紧,怕到极限便是无所畏惧,谁也不能伤害陈准。
借着他敞开的缝隙,许岁看见几个人影在院子里活动,他们肩上扛着什么,正来回往返。
绿头发不是他对手,此刻正躺在地上翻滚哀嚎,他一转头,看见许岁被人甩出去。
许岁身体瞬间僵住,拉着陈准手臂:“偷狗的?”
走廊里很安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面那扇门还未打开。
许岁声音是抖的,紧紧抓着他:“你也别出去……”
“狗让他们偷走全都活不了。”
陈准慢慢蹭着掌心的泥土,冲她牵动唇角:“过来。”他声音沙哑。
拉开狗舍的门,他不再往前,只抬头看着眼前的情景,多一秒也没多待,转身退出来。
陈准没再开口,闭眼安静了会儿,直到对面的门从内打开。
警察带走那三人,问过话后,陈准从警车上走下来。
许岁这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棍子挥过去后,胸膛疾喘。
就像当年高考的那晚,她独自去找陈准,下定将他寻回的决心,不允许任何人带他误入歧途。
先找了间房当做临时手术室,孙时和两名助手进去后,房门紧闭。
他一松手,肩上扛着的大狗滑落下去,咚一声砸向地面,它身体原本已经软塌,仍发出一声痛苦哀嚎,四肢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陈准又瞧了她几秒,声音缓下来:“乖,没事儿。”
端午也终于听见外面的动静,冲到门边狂吠不止。
如今,仿佛情景再现。
陈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这个世界的恶,这一刻却无法冷静,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拼命去救,有人又要无情杀害。
许岁轻抚着他的头发:“等一等好吗,也许情况没那么糟。”
许岁咬住唇,她不知道如何宽慰他。
她在他旁边坐下来:“端午……”
绿头发满头大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起匕首,朝端午身上刺了进去。
当时许岁一路追去那里,拽着陈准死也不撒手,那小混混叫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但他打自己那巴掌许岁始终记忆犹新。后来两人满身伤痕,坐在尽是淤泥的墙根下,陈准默默地喊了声妈妈,许岁见到他的眼泪,于是决定同他踏上没有目的地的列车。
蓝夹克问:“那怎么办?”
他稍微侧身:“我报警了,聪明的赶紧滚,不然就等着吃牢饭。”
毕竟男女力量悬殊,胖子把棍子往身前拽,另一手猛地揪住她头发,将她整个人向后拖。
陈准无法顾全自己,对方这一下力气极大,他闷哼一声,身体向旁边栽倒,蜷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
胖子先朝他冲来,手里同样拿着根棍子。
“一条一千,还买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