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江南。

江南水乡，人杰地灵。

码头边，船工靠岸回头喊了句，“女君，咱们到地了。”

随后，船舱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满头华发年近古稀的老妪付了银子踏上岸。

江南好风采，路上行人个个脸上带笑，年轻女君们手里抱着书卷，一边走一边谈话。

“南城云府办喜事，请了书院的夫子主婚，去看看？”

“可，在下听闻云府女君是入赘，不知是何方人物？”

“总归是个奇人。”

“确实……”女子入赘，闻所未闻，今日可得去开开眼。

一行人走远了。

佝偻着背停在不远处的老妪愣了半晌，随即跟了过去。

十里红妆。

锣鼓喧天。

云府大婚，宾客如云，门前人潮拥挤，围满垂髫小儿。

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漫天撒出来的红钱，鲜艳的红绸。

老妪在远处看着，看到人潮散去，看到星辰点缀夜空。

一个半时辰。

她若是真是古稀之年，腿怕是早软了，东方炽不觉得腿软，只是觉得透彻心扉的痛。

她来晚了。

她不该来。

云霄性子如何？

“君若无情，我便休。”

他出生书香门第，温润如玉，敢爱敢恨……当断则断。

那一年，她忘记他，误会他羞辱他，逼他喝药逼他走。

他对她的情爱，早已随着那一碗被灌下的药，消失了。

天色深沉了，东方炽抑制住想上前的脚步，望着灯火渐暗的云府，最终转身离开了。

云霄。

我的圆圆。

为妻祝你一生安乐。

祝你与良人携手共白头。

若有来世，别再遇见我。

……

翌日。

云府内，微生意哄着云霄继续睡，出门正往厨房走着，半路从天而降一个不速之客。

四目相对。

一个比一个脸色冷。

在微生意要动手前一秒，东方炽开了口，“我来，问几个问题就走，他不会知道。”

“……”微生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示意她往竹林里走。

林中寂静，微生意停在一处石桌旁，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东方炽道，“你想问什么？”

“当年，云……小意女君的夫郎是如何回到江南的？”

“……”

小意女君的夫郎。

东方炽公事公办，脸上不带一丝私人情绪，微生意瞬间心情大好，这不是来抢人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为陛下掌管南馆，你夫郎曾是南馆馆主，我问的问题，自然是陛下想知道的。”

微生意点点头，这年头当过探子的，一点隐私都没有。

被问话实属正常。

东方炽看出她的想法，垂目道:“问过这次就不问了。”

这个地方，她多待一刻，就痛不欲生一刻，此后余生，她不会再踏足江南土地一步。

攥紧双手，压下喉中的腥甜，东方炽重复了一遍问题。

只问这一次了，微生意当然满意，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从水路回来的，受了重伤，若非我看得紧，云儿怕是活不到今日，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铁定要你半条命赔。”

东方炽面不改色，又问:

“他怎去的京都，去京都前去了何处，可有人引导？”

“不知道……哦，他去过大璟，回来后才去的京都，至于其他的，我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