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竹筒,他分了几次火候,一点点的烘炒辣椒,烤干水分,又分批剁碎,搅拌后再分批淋不同热度的油,成品出来,色香味都要比他早年寄到槐城的辣椒酱好。
色亮,味鲜,闻着辣,却又不刺鼻呛人。
在山里待着,虽说带了干粮能打猎,也不用担心陆瑛找食物的能力,但怕他吃得不好,能提提味,而且辣椒吃了身子也暖。
下雪时,存银就知道他要出去,收到信件后,就让才高辛苦点,再跑一趟。
昨天夜里,他还写了一封信,顺带一起捎过去。
年底事多,注定没什么机会再见面,存银酸情过一回,诉说想念的方式简单了很多,想他就说想他,顺带说点家常话,讲讲今天做了什么,内容细究起来,跟从前一样。
他听陆瑛说过,喜欢看他写这些,闲暇时会看了解闷。存银也不觉得把日记给他看有什么不好,关系变了,却没抵触,还特地多写了些,想着陆瑛在山里有东西看。
信里还跟陆瑛打赌,让他猜小侄子是男孩儿还是小哥儿。
这些年,家里隔三差五会提到二宝。
当时因为圆圆的肤色,大嫂想要个儿子,这样圆圆以后有自己的兄弟护着。
小哥儿不能科举入仕,这层上要差些。
现在他再跟哥嫂聊,他们就挺想得开,男孩儿可以,小哥儿也行。
理由是存银要嫁人了,择得良婿,不说一直无忧,至少下一辈无忧。
有人护着,他们再努努力,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崽子身上。
而且圆圆已经白了。
“男孩儿也有不出息的。”
存银嫌不吉利,“你们盼着点好。”
云程有人照顾,大夫天天来看,各类补品汤药供着,就需要静养。
他精神好一些,就不让这对兄弟在跟前转悠,“外面我帮不上什么忙,那也不能拖后腿,今年有亲戚在这里,过年的事要准备,存银的亲事也不能耽误敷衍,你们出去忙你们的,我有圆圆还有存雪陪着就行了。”
亲戚要在京都过个年,来的汉子多,总要个女人料理,不是干活做饭,而是准备年节。
这事儿柳三月跟刘云操持,她们对这里不熟,总让温故知新带着不像样。
存银还想在家里陪他,云程就说:“你趁着表哥不在城内,抓紧忙完,过阵子表哥回来,也许你们还能见见呢。”
存银知道不可能,明白大嫂是想要他忙自己的,嘴里也委委屈屈的,“我就想多陪陪你。”
云程跟叶存山一块儿笑话他,“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爱撒娇。”
存银已经有两个小侄子了,长辈的架子更足,再不能私下里说自己还没长大,擦擦眼睛后,他说出去买点新鲜玩意儿回来给大嫂解闷。
族里这次来的年轻人多,读书的孩子,不分年龄大小,都被叶存山扔到了模拟考场。
赶上家里忙碌时,程文杰这个娇气包,在存银看来很不靠谱的人,都主动帮忙带人去玩。
程文杰有模拟考场以后,很少在京都走动了,但京都排名第一不好惹的公子哥儿,依然非他莫属。
他现在认识的书生多,带几个小学生参加诗会轻而易举,这些人是亲戚里被招待得最好的。
只是一天天的谈学业,要吟诗作对,问起来都痛并快乐着。
女眷这边是存银单独带出去逛了一天,她们都是过日子的人,没风花雪月的心思,出来一趟很务实,要给家里买点东西,被存银连着叨叨要对自己好一点,才在柳三月的牵头下,一人买了一小盒存银大力推荐的香膏。
不图香味,涂抹以后身上脸上润润的,不干燥。
与面霜的区别是这个更油一些,指甲盖挑一点儿,就能抹整张脸,还能涂身上。
男人那头,有叶旺祖盯着,个顶个的老实。
带他们出去都不闹,为见世面,大冷天的出去吹风,都要在京都的街上走。
他们还抗冻得很,存银比从前娇气,带两天,有点受不了,叶旺祖就说识路了,不用他陪。
实在担心,就叫才高八斗来。
跟陆瑛混出来的,京都哪里好玩,哪里能去,他们门清。
没了存银,他们还多些乐子。
存银回来后不大高兴,信里写下,像是告状,他本意不是告状,便在后面加上一行字:我没怪罪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哪里是他们能去,但我不能去的地方?有这地方?
都是山村出来的人,叶根千叮万嘱,不能叫人学坏了。
窑子跟赌坊是绝对不能去的,那别处,他有什么不能跟着的!
答案是武学冬猎结束后两天才揭晓,陆瑛写了三个字:澡堂子。
存银一张脸都臊红了。
他回来,要对学生们的成绩做年终考核,忙完也进入十二月了。
因为两家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到小宝宝满月酒这天,陆瑛跟他娘一块儿过来。
今天就自家亲戚在,话家常居多。
先聊二宝的名字。
生他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直接取“雪”字,跟存雪的名字撞了;找别称时,还看见了程玉蝶的“玉蝶”二字;后来想用“瑞雪”的“瑞”字,想到文瑞表哥,又作罢;里面还有一个“寒英”也不错,偏偏跟陆瑛的名字又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