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陌逑光!竟是当真罔顾伦常、召出亡者?”他怒道,一双眼凌厉地瞪着任青山。
“便是将灵力分您一大半,陌长老这几日才总是面色难看得要命吧,就当真不怕日后来了报应?”
任青山听了,倏然收起了言语里的敌意,只是皱起眉头。
“此话何意?”
柳垂云冷哼一声:“您当真认为陌长老违背天理召回您,便从此一劳永逸?”
他咄咄逼问,“您以为灵力真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尽情挥霍?”
“莫非不是?”
“疑虑可多了。”柳垂云冷笑道
“若非他日日给你灌输灵力,您早该同寻常纸兽一般,只消一个时辰便自燃消散而去。”
“陌长老底子本就较常人更虚一些,怀中灵力有限,却耗了多少灵力于您这不该留存于世的一不散阴魂身上哪。”
和莺闻言,认为柳垂云说得有些过分了,赶紧要出声劝诚;可任青山却没反驳,只是垂下脑袋。
“您可知逑光在何处?”他哑哑问道。
柳垂云弹弹袖摆,神色冷漠。
“那样大一个人也能丢了,任城主好是神通广大。”
任青山反常地没被对方的冷嘲热讽给激到,却是揉乱了自己一头短发,面色凝重。
“灵力之事,任某自会和逑光说清,还望仙君莫要与他为难。”
那日傍晚,陌千迢风尘仆仆回到桃花源,走过相思小径,便看见任青山与和莺一高一矮坐在流遐苑里望着天边流云的景象,面上疲惫的神色稍霁,不禁轻轻弯了弯嘴角。
任青山率先瞥见他,坐在地上等着着白衣的男子徐徐走近,仰头时眉眼间有些并非刻意挤出来的委屈。
“逑光去了何处,哪儿都寻不到哩。”
陌千迢却不答,只是缓缓蹲下身,将背上的包袱取下,往里头掏了又掏,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物,小心翼翼捧至任青山面前。
“试试?”
那是一把长刀,被妥善收藏在雕得古朴的刀鞘内,刀身上刻着“恨古”二字。
“莫非——!”
任青山没料想还能再次看见从前的佩刀,很是惊喜,缓缓握住刀柄,仿佛回到从前金戈铁马的年少轻狂。
他抽刀出鞘,隐隐能察觉到,此刀已不是当年纯粹劈砍的兵刃,此时更可对付怪异了。
陌千迢见他欣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说起此番下山之事。
原来他前日先是去了一趟驿城,费了一番口舌说服任千重让他带走恨古金刀。
他一路携着长刀南下,直奔乌溪河畔,寻访乌溪帮的老师傅,请高人修整任青山的恨古金刀。
前前后后经过两日,陌千迢画了无数张飞鸟符赶路,只为早一些回到石门山上,将刀交回任青山的手中。
听完了对方的叙述,任青山心头微动,说不出是何种心思,只得稳妥地收起刀。
正要开口,眼角不经意瞥见了陌千迢的面容,却蓦地意识到些什么,一时有些怔愣。
陌千迢此刻正低头就着落日余晖细细看着那把长刀,面目沉静,眼尾有些沧桑的细纹,彰示着他这十多年来每一滴汗粒和每一步脚印。
曾经他身上属于少年的那层青涩与稚嫩已然在时光里敛去,仍是名眉目端正的隽朗男子,却鲜少再有当年的烂漫不知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