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郑煜点头,“你就不怕?”
窈娘:“我怕什么?”
郑煜:“我……轻生?”
窈娘:“不能。”
郑煜:“这么肯定?”
窈娘抬眼看他,“你舍不得我。”
郑煜笑了。
“知我者,”他道,“舒窈而已。”
“我只是想来这找一找心境。”
窈娘:“什么心境?”
郑煜:“六年前,我从家乡来此,就算饿得昏死过去也要科考入仕的心境。”
“现在呢?”窈娘问,“找到了吗?”
“去岁金朝将燕京之地归还,”他答非所问,“可城中黎民早已被掳至东北,余下城池一座,空空如也,残破不堪。”
“月前,朝廷依‘海上之盟’,欲向金朝索要山西,使臣无功而返,金朝的胃口愈发大,眼看我边境危矣。”
“我常常想,倘若朝中有几个人说重武、说强军,哪怕官家再无心朝政,是不是也能听进去一两句?”
一阵春风,没有暖,携细雨吹到肌肤腠理之间,冻人骨髓。
不约而同地,他们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为谁的前途而叹。
“考吧,”窈娘道。
“你考一辈子,”她说,“我就供你一辈子。”
……
可是汴梁城,却再没有下一次科考了。
……
宣和七年年末,太子受禅即位。
金兵挥师南下,人人自危。
郑煜仍旧没有搬出蓬莱楼,依照“前辈们”那样,购一处静谧雅致的院子。但是窈娘找人把蓬莱楼的后院开辟出了一处小田园,请师傅来种了些花草。
临近新年,虽仍有战争的忧患,但汴梁到底身处内陆,又是大宋首都,更何况还刚刚有新帝登基,清洗了一众奸臣,城中的氛围还算不错。
人们期待着这即将到来的春天。
期待大宋的天也就此温暖起来。
“你来,”窈娘招手。
郑煜便走过来。他此前手捧一卷书,在房檐下站了许久许久,只是字未看进去一眼。
“低头,”她道。
郑煜便低头。
窈娘轻轻抬手,把小花簪戴到他耳廓上。
郑煜直起身,她说真好看。
“舒窈。”
郑煜弯下腰,把窈娘紧紧抱在怀里。
窈娘刚刚好嗅到他鬓边的花香。
他夫子病重,已经来了书信两封。
老翁教了半辈子书,最喜欢的还是郑煜这个没功名的弟子。弥留之际只想要再见一面。
他定在明日启程。
她却走不了的。
她说楼中还养着这些人,她个老板总不好撇下他们跑了。
再说汴梁的局势不算太平,茜娘是个担不起来事的,要是真有个万一,还得她来主持大局。
他说只要有消息,你们就先出城,往南走一些总不会错的。
他说有时候都城皇帝也不是那么可靠的,便如唐明皇弃长安……更何况咱们官家也不是什么坚毅之人。
他说我过完了年就往回赶,我会和夫子还有娘亲说成亲的事情,虽然我还没有功名,但是他们回都是明事理的人。
……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