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挺凶……”乐康道,她摸了一支箭,搭弓挽月,“待我收了你,拿给贵妃做条围脖。”
羽箭离手,径直朝猞猁飞去,瞬息之间,它却动了,准确闪过箭的落点,身形轻盈如无物。
一击不成,乐康有点慌了,她忙将手伸向箭匣,想要再次搭弓,可却晚了。猞猁飞扑而上,一击咬住上她□□骏马的脖颈。马嘶凄惨,乐康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和四处飞扬的尘土,爬起来就跑,可是那猞猁转眼又扑过来,乐康全力闪躲,她能感受到擦着她的耳边飞过的声音。
乐康甚至顾不上呼号求救,她不论方向地往前踉跄着跑,腿上钻心的疼痛。忽地,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乐康向前扑去——
却不是一场与大地砂石的亲吻或者和死亡的亲密邂逅……她扑进了一个怀抱。钢铁所铸的,是个坚硬而无比有力量的怀抱。
沈绩左手护住乐康,右手拔剑直刺向空中冲来的猞猁。
他从腰上用劲儿将重剑舞出一个半圆弧,霎时间血肉横飞,猞猁被开膛破肚。
乐康从未见过这样直接的杀生,满目鲜红之中她被惊得彻底呆住了,紧紧抓住沈绩的甲不能动弹。
“……没事了。”
沈绩低头,看到个如小猫一样瑟缩在自己胸口的小娘子。
乐康:“……死了?”
沈绩点头。
乐康:“当真死了?沈绩你看准了!”
沈绩失笑,“当真死了,肠子都甩出老远,不会伤了公主。”
乐康的手还紧紧地扒住他领口。
她急促的呼吸拍打在沈绩脖颈间。
他铁甲所覆身躯上唯一一处弱点,就这样被她拿捏个精准。
“呃、公主,”沈绩拍拍她肩膀。
本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我……
转念一想,两个人婚期将近,要是贸然将人甩开,是不是有些不好。
“你别动、别说话,”乐康低着头,说话瓮声瓮气,沈绩看不清她神色。
“……让我抱一会儿。”
沈绩心中一抽。
脑子里“嗡”地一声。
整个儿人都不会动弹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过神来,看到乐康在袖口里找手帕,从左手寻到右手,一无所获。
——想必是骑马时候掉出去了。
沈绩心道,小娘子就是穷讲究。
他低头,撞上了乐康面颊上未干涸的泪滴。
呃,吓……哭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沈绩竟然直接伸手去,用手掌揩掉了乐康面颊上一滴泪。
粗糙的手掌擦过细嫩的肌肤,两个人都是一愣。
沈绩从没有过这种触感,简直比摸豆腐还软上几分。
乐康从没见过有这么多厚茧的手。好像专门为握剑提刀而造的一般。
两个人眼光交错一瞬,就瞬间弹开。
想的是什么不甚清晰。
两颗心乱跳的声音倒是响亮。
“……”
一时无话,各自赏景。
“……真开阔,”乐康看着广阔的草坪树木,由衷叹了一声。
终日看惯了宫墙内的种种精致精致,却和这自然之美愈发疏远了。
“此处并不算开阔,”沈绩走上前道。
不在宫中,他觉得眼前的公主没那么多威严。站在他跟前,个头不高,看着油然生出些可爱来。
乐康回头,“沈卫使见过更开阔之地?”
沈绩笑笑,“家父戍守回纥边境,沈绩自幼在西北边境长大,那里满眼都是草原广袤、天地无垠。”
“和这长安的楼宇山川,却是不同了。”
“西南……”乐康念出声。
城郊的风吹得不讲道理,吹起乐康几缕碎发,扰乱了大唐公主端庄的容颜。
“草原广袤、天地无垠,”乐康念道。
她眸中忽地染上一缕悲伤,是沈绩看不懂的。
“沈绩,”她开口,“边境美景,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