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珠的朋友不屑一笑,轻飘飘答道:“我们的马蹄子粗壮,就你这样的……轻轻松松。”
“好……呃!”程航东感到头皮一痛,帽子被摘了下来。
单珠的朋友眯着眼睛说:“不行,你头太小了,脸也太小了,还是不戴帽子了,编发吧……”
程航东短短的黑发被编进了红色线绳里,在头上盘了英雄结,又坠上三朵纯银花和大珊瑚。
他瞬间觉得脖子都酸了,单珠的朋友才点了点头:“嗯,这样差不多了。除了脸太白,还是挺帅的。”
康巴汉子都有络腮胡,程航东欲哭无泪:“我也长不出来那么多胡子啊……”
他感到身上服装、皮毛和珠宝加起来有上百斤,好像一个当地暴发户。
撑着这百十来斤的饰物,程航东在天亮的时候骑上了为他准备的马儿,后面跟着自家的车,和送给单珠的路虎。
马儿就是枣红马,和程航东还算熟悉。
马头上绑着花里胡哨的彩绣,偶尔风吹过来的时候还会挡住眼睛。程航东只好一路走,一路给马拨开彩绣,腰都累疼了,正午时分才到巴雅镇。
单珠的亲人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而单珠本人坐在楼上,暂时不能见面。
阿爸阿妈热情地迎接上来,唯有彭措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把程航东扶了下来。
程航东下马不稳,一不小心趔趄一瞬,摔在了彭措身上。
彭措瞪了他一眼,然后按照流程问名、问礼……
除了报那些撑面子的首饰,程航东还响亮地报了路虎卫士。
那一瞬间阿爸阿妈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们汉语本来就不好,又说着当地话问了彭措几句。
彭措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再次确认道:“路虎也是彩礼?”
“是啊,送他的。”程航东还颇有些得意,看他对单珠多宠啊,这一句被周围的亲戚都听见了。
彭措捶了一下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压低声说:“臭小子,你故意整我们的吧?”
程航东:“???”
送东西还不行吗?
流程走到迎他进入家门了,人们都看着呢。
程航东一身上下也挺重,莫名其妙地走进了熟悉的屋子。
阿妈愁眉苦脸地坐下,阿爸马上从后门出了院子,也不坐在火炉边和程航东谈话。
“这怎么……”
程航东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问题出在路虎上,暗自想着是不是送车不好。
彭措把他摁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气闷地说:“你知不知道彩礼送什么,被求亲的这方就要在婚礼当天以数倍的礼数还回来。这辆车多少钱,我问你,啊?”
程航东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那……阿爸?”
彭措恶声说:“拜你所赐,阿爸要遵守传统,现在就去筹备还礼了!”
这里能拿出来什么,程航东已经不敢想了。
下午阿爸回来的时候,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娃儿啊,我们家穷,唯有他大哥当初卖给对面山头的五百头牦牛还可以赎回来,你看……婚礼那天给你赶过来成吗?”
程航东:“……”
都怪他自作主张,把路虎说成了彩礼。
……
良辰吉日,巴雅镇的单增桑珠出嫁。
程航东一家在城里的虫草大酒店包了流水席,婚礼就办在这里。
清晨天还没亮,单珠穿着盛装出发。身后跟着许多亲朋好友,最惹眼的是五百头牦牛。
牦牛带得尘土滚滚,由于卖出去太久了,不太听话。
彭措浑身灰烬,一边骂一边赶。
硬是把牛都赶到了酒店后方的草场上,以示用数倍的嫁妆还礼,这在当地习俗中,是娘家人对出嫁子女的重视。
浩大的阵仗惹得酒店泊车员不得不出来圈牛,婚礼倒是办得传统而盛大。
虽然没有一纸婚约,但两人都有亲友鉴证,并在神山下起誓。
草原长了脚的风把这场婚礼吹送到雪域,程航东和单珠身上挂满了同心同德的圣洁哈达。
吉祥老人退场后,两家人才聚在一起,再次商讨五百头到底该怎么办。
“场面撑够了,就卖回去吧。这是您二位的养老钱。”程万军说道。
单珠的阿爸连连摆手,说了一堆听不懂的,单珠只好充当了翻译。
“阿爸说,这是我们小家的牛,没有拿回去的道理,我们也不会让你们把路虎拿回去,一样的。”
“呃……”程航东犯了难,“我们总不能把牦牛赶到蓉城。”光是想想外面那黑乎乎的一大群,他就脑仁疼。
单珠求助似的望着彭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