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你毛长全了吗?!”
骂骂咧咧的男人把他拖回战壕:“上帝是不是疯了,让小孩子上战场?”
他叫维克多,是真正教会塞巴斯蒂安如何用枪的人。
还有拉里、戴克、马可、约翰尼、杰弗里、克兰德、伯尼、路易斯、雅各布、卡尔。
当时的小队有十二个人。
只有塞巴斯蒂安一个人活了下来。
每一个,十一个中的每一个,临死前都死死护住塞巴斯蒂安的身躯,把他从生死线上,从炮火下,从敌人的枪口前夺了回来。
“不能让孩子送死。”
所有人都如此对塞巴斯蒂安这么说。
“如果必须死一个,那还是我去死,莫兰小子,你得活下去。”
1917年,他十四岁,已经是整个步兵师威名赫赫的狙击手。
在战场上,生与死的界限交融汇合。
人性开始麻木,道德逐渐模糊,所有在现实社会接受的教育、指导,在这片焦土上变得毫无意义。
塞巴斯蒂安亲手安葬了他的战友们,十一次。
从一开始埋葬队友的痛不欲生,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塞巴斯蒂安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从一开始击杀敌人时的恐惧惊吓,到后面的毫不犹豫,塞巴斯蒂安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而从一开始敬畏生命,到不把人类当人。
塞巴斯蒂安只花了一天。
他不再拥有战友,因为狙击手要单独行动,更是因为塞巴斯蒂安不再认为能为击杀的存在,是人。
1918年,他十五岁,战争结束了。
塞巴斯蒂安回到伦敦。
与其他无法走出来的老兵不同,他很积极地投入生活,寻找工作。因为塞巴斯蒂安除了自己外,还有十一个家庭要养。
嘲讽的是,离开之前冷冰冰的家庭,在他归来之后变得无比热情。
他的继父很骄傲于自己有个战争英雄的儿子,享受着邻里的称赞,钟表店面也为之沾光生意兴隆。
家庭地位的提升也让母亲变得殷勤而小心,她似乎终于发现能够给她保护和支撑的不是丈夫而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