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医院精神科的其中一间诊间传出来。外头候诊座位区的病人与家属都好奇地看向那间诊间。

接着诊间内传出东西摔落声与此起彼落的叫喊：

「放开我！」

「快报警！」

「对不起对不起！阿雯，妳不要这样！」

「抓住她！」

「快叫保全！」

穿白袍的女医生和穿粉蓝色制服的护理师夺门而出，她们两人一起抓住门把，好让里面的病人暂时开不了门、出不了诊间。没想到里头的人猛力将门拉开，也跑了出来。

她是一个留短发、身材微胖，戴着有点土气粗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后面跟着出来的是一个身材与她类似，但一头灰白短卷发，眼镜镜脚附链子的老妇人。

护理师见女病人跑出来，吓得正要推开隔壁诊间的门、躲进去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男医生探头出来问：「发生什么事？」

男医生—陈熙照身形高挑略瘦，他白袍内穿着浅麻灰色的高领毛衣，戴着细金属框眼镜和口罩，流露出一股斯文儒雅的书卷气。

护理师急道：「病人不受控！我们已经报警，也叫了保全。先让我们进去躲一下！」说完人就从陈熙照撑住门的手臂下钻进去。

女医生也正要躲进陈熙照看诊的诊间时，女病人突然上前，一把揪住女医生的袖子，眼神狂乱地说：「又是妳！为什么到哪里都看到妳？妳到底要干嘛？」

女医生竭力保持镇定地对女病人—王雅雯说：「王小姐，请妳冷静下来再看看我。我不是妳说的那个人。」

老妇人似乎是王雅雯的家属，马上将王雅雯抓住女医生的手给扯开，劝道：「捏啊捏啦，阿雯！人家是医生，是要帮妳治病的。」

「我没病！」王雅雯转头拉下口罩，又对女医生大吼，「我叫妳离我远一点，为什么妳还一直出现？」她说完甩开老妇人的手，便要扑向女医生。

女医生尖叫的同时，陈熙照一手将女医生拉到身后，另一手抵住王雅雯的头，不让她靠近。

此时候诊区有些病人看了也跟着尖叫，有些则拍手哈哈大笑。笑声似乎刺激到王雅雯，她回头怒瞪那些病人说：「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接着王雅雯抓狂似地挥舞双手，指甲将陈熙照的手给抓伤，陈熙照痛得甩手时，她突然张嘴扑向他。

就在她即将咬到他时，一只手冷不防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另一手臂则扼住她的喉咙、一把将她往后拖。

王雅雯猛然挣脱，扭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身材高挑，留着一头波浪长发，即使戴着口罩，也能从浓眉大眼看出她是略带英气的美人。

老妇人心急如焚地冲上前对长发女人说：「妳干什么？快放开她！」

王雅雯不过回头看了一眼老妇人，长发女人已迅速脱下黑色皮衣外套，用外套袖子将王雅雯反绑起来。当王雅雯回神时，已经被长发女人制伏在地。

这时两个保全也赶到精神科门诊区，接手将王雅雯一左、一右地架住。当护理师推着轮椅跑过来，经验丰富的保安马上协助护理师将王雅雯固定在椅上，以免她再攻击别人。

这时长发女人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又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王雅雯，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护理师给王雅雯施打镇定剂时，王雅雯一边挣扎一边怒道：「干嘛给我打针？放开我！你们干嘛绑我？你们是谁？」

老妇人在一旁看到王雅雯被绑在轮椅上，感到很不舍，忍不住红了眼眶，走过去安抚她：「阿雯，不要怕，妈妈在这里。没有人要伤害妳，他们都是来帮妳的。」

女医生走向老妇人，对她说：「阿姨，妳女儿的精神状况不稳定，而且已经有攻击行为，必须马上住院、隔离观察……」

随着药效发作，王雅雯很快就安静下来，任由护理师将她推走。门诊区的混乱总算告一段落。

而长发女人将落在地上的皮衣外套捡起来，随手拍落灰尘后，又穿回身上。

陈熙照对长发女人挥手打招呼，向前关心道：「烨，妳没事吧？」

裴烨说：「当然没有。倒是你，没受伤吧？」她随即就注意到他手背被抓出的血痕。

陈熙照温和一笑说：「小伤而已。妳等我一下，我把上午最后一位病人看完。」

裴烨点点头，陈熙照便转身回去房间。

午餐时段，一间以「猫掌」为主题的咖啡店，店内满座。店内到处可见猫掌元素的设计，就连桌上的餐垫纸、餐巾纸和椅背上都是猫掌图案。

陈熙照和裴烨坐在角落的两人圆桌，正在向服务生点餐。

「……好的。接下来是饭后饮料，两位想要什么呢？」

陈熙照和裴烨同时说：「热拿铁、不加糖。」

女服务生因两人的默契而微微一笑。而他们两人早已习惯，因此不以为意。

女服务生又问：「我们店的拿铁可以做猫咪拉花，两位要平面的还是立体的？」

陈熙照有点讶异。他比向餐垫纸上的猫掌图案，问女服务生，「请问，是『猫』还是『猫掌』？」

女服务生回他：「猫。」

陈熙照和裴烨同时说：「都不要。」这回两人说完便相视而笑。

这是阴阳眼的人心照不宣的怪癖和默契—不喜欢有五官的东西。

女服务生扬了扬眉，对于两人的选择有点讶异。她对两位说：「好的。餐点马上就来。」说完便离开。

陈熙照的一双长腿因座位狭小而显得有点局促。裴烨打量起餐厅环境，问陈熙照说：「熙熙，你怎么会订这间店？你什么时候喜欢猫啦？」

陈熙照摇头轻笑，反问她：「妳说呢？」接着拉下口罩，喝了一口柠檬水。

「离医院近？」裴烨猜道。

陈熙照再次摇头。

「那是猫有什么含义吗……？」裴烨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道，「你是在酸我是『母老虎』吗？」

陈熙照点点头，边喝水边笑。

裴烨不悦地朝他扔餐巾纸，他闪开后笑得更灿烂了。

裴烨翻了翻白眼，说：「幼稚。都几岁了，还和三岁小孩一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主治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