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哭哭啼啼的李慧,突然一脸的戒备,语气强硬的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那位女警完全不受她的影响,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就想知道,你母亲秦春兰在教学期间,是否有过打骂和体罚学生的举动?”
李慧摇头,说道:“我妈就是嘴巴厉害一点儿,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学生。”
女警又问道:“那体罚呢?”
李慧想了一下,声音小了许多:“那也根本不算体罚。”
说完这些,李慧没再开口,依然是满脸戒备的看着两位警官。
任谁都能从她的这个表情里,感觉到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于是,女警紧追着问道:“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李慧开始撒起了泼。
“好,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先跟你说说。”女警拿起另一份笔录,装模作样的说道:“你母亲秦春兰体罚学生的方式,就是留没完成作业和不听话的学生晚回家,对吗?”
李慧显得异常紧张,她连哭都忘了,盯着两位警官看了好久,咽了一口唾沫,才说:“也就是让他们晚回家一会儿,饿了一会儿肚子,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恐怕不止饿了一会儿这么简单吧。”那位女警摇了摇头,说:“你别看我现在是个警察,我小的时候上学,那可是比谁都皮,不写作业、打架、跟老师顶嘴,那可是样样不落。”
说到这儿,她看着李慧:“你猜怎么着,我们老师又是批评教育,又是请家长,可是完全不管用。最后,他也想出了一招儿,就跟秦老师那个招儿一样,留我晚回家,让我饿肚子。”
“那后来呢?”李慧显然被她的话题吸引了,有些紧张的问道。
“后来?”女警笑了笑,说:“后来,就这么一次,我就全改了,从那天开始,我事事都是班里的第一名。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李慧完全被她牵住了鼻子。
女警低着头,没有看她:“因为饿肚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整个人,被从集体中剥离了的感觉。”
“剥离的感觉。”
李慧无意识的重复着女警的话。
女警接着说道:“而在你母亲留学校晚回家的那些孩子里,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要不然你母亲也不会萌生不再做老师的念头。”
李慧激动的说:“我妈那么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她怎么会有不当老师的念头呢?”
“别激动。”女警安抚她道:“这个事情,是你母亲亲口告诉的你父亲,而你父亲又告诉了我们。他还说,这个想法,好像是在你上六年级那年提出来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在你六年级的时候,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李慧的精神防线像是被彻底击垮了,她低下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强势与咄咄逼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红着眼睛,对女警说道:“是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当时在我们学校闹的挺大的,但是我妈不让我把事情告诉我爸,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爸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女警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那个学校不在市里,我妈是教小学三年级的。那时候,她班上有一个男孩子特别调皮,老是不写作业,请了几次家长也管不好,所以经常会被我妈留到学校晚回家。之前留他几次都没有什么事儿,可那次偏偏在那男孩回家的路上就出了事儿了。”
李慧说的很慢,不过,没人开口催促过她。
李慧继续说道:“我记得那时候是夏天,我们学校门口有一条大马路,当时,那条马路正在修建,还在铺沥青。你们也知道,那沥青又黑又黏,在铁桶里烧的冒着黑泡,我们上学看到那个铁桶,都是绕着走的,生怕那东西沾到我们身上。”
女警对着再次停顿下来的李慧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那天,那个男孩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那个铁桶前时,不知怎么的摔了一跤,两个手,一下子就插进了沥青桶里。好在那桶沥青已经放的有些凉了,旁边还有两个正在吃饭的工人,正好看到了,连忙把那个男孩拉了出来,所以男孩只是受了一点点的皮外伤。不过···”
“不过什么?”女警轻声的问道。
李慧闭上眼摇了摇头,说道:“不过,那个男孩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从那天开始,就没再来过学校。听说,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男孩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总喊着‘疼、疼’之类的话。为了这事儿,男孩的父母到学校闹过一次,当着好多师生的面,骂了好多难听的话,说我妈要是不把男孩留到最后,让他跟着所有孩子一起放学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后来,修路的承包商给男孩家一些经济补偿,他们全家搬了家,男孩也转了学,这件事才算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