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没什么。”随后他乞求道：“姐姐，您就放过我吧，要是再不去地里，我的晚饭就泡汤了，又得挨一天饿了。”

“哟！还没吃饭呢？姐姐这儿有馒头，要不要吃啊？”王寡妇逗趣道。

徐昊闻言，想起上次的场景，吓得他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溜之大吉，跑得飞快，头也不回，后方传来王寡妇清脆的笑声，好像达到了某种目的一般。

徐昊一股脑跑了二里地，累的气喘吁吁，他双手扶在膝盖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心里直骂王寡妇真不是人，竟摧残我幼小的心灵。

他缓缓立直腰杆，长长呼了一口气，随后继续上路，正走着呢，突然感觉了背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摇晃。

难道进泥土了？徐昊想着，随即放下背篓准备清理一下。

往里一瞧，好家伙，真的是两个大馒头，被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包裹着，静静的躺在他的背篓里。

徐昊两眼放光，这可是好东西，像他们徐家村，多数孩子是吃不起这东西的，也不是吃不起，主要是大人不给买，觉得浪费，有饭吃就不错了，惦记这些干嘛。偶尔有大人大发善心，给自家孩子买一两个，那么那一整天，那个孩子都是村里的孩子王，十几个毕恭毕敬的小孩围着他转，就差叩头了。

徐昊捧着两个大白馒头，轻轻捏了捏，很软，他又想起王寡妇身上的某个部位，或许捏起来也是这种感觉吧。

小心的拆开塑料袋，他在破洞的裤腿上搓了搓手，准备大饱口福。他转念又一想；无功不受禄，王寡妇，你是把我当成臭要饭的了吗？坚决不吃。可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最后骨气还是败给了现实。

这时由打马路的那头来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生长着，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过了。

大的看不清年龄，小的估摸着七八岁的模样，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挣脱大人的手，大人急忙追了上去，用沙哑的嗓音喊道：“心儿，慢点……慢点……”

小女孩径直跑到了徐昊的面前，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他手里的馒头。

徐昊刚要咬一口，可被这小女孩盯着，一时有些下不去嘴，他侧身到一旁，看不见小女孩，自己也能吃得心安理得些。

大人走了上来，见徐昊衣着打扮和自己一般无二，随即扶着小女孩的肩膀，说道：“走吧，心儿……”

伴随着小女孩恋恋不舍的目光，大人把小女孩带走了，小女孩一步一回头，最终落寞的离去，没有再回头了。

徐昊咬了一口，本以为会很香，但吃起来却似乎含着苦味，难以下咽。想着刚才小女孩的神情，那充满无助与渴望的眼神，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转头看去，那两人已经走远了，即将消失在转角处。

他看着手里的馒头，嘀咕道：“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这也太难吃了吧，配不上大爷我这口大白牙，倒是和他俩挺般配的。”

他站了起来，朝那两人飞奔过去，喊道：“喂！等等……”

他又一次累的气喘吁吁，伸出手里的馒头，其中有一个还被他咬了一口，递到小女孩的眼前，说道：“咬了一口了，不嫌弃就拿着吧，要是嫌弃就算了。”

小女孩抬头看了大人一眼，大人朝她点了点头，她才接过徐昊手里的馒头。

大人热泪盈眶，当即就给徐昊磕了两个响头，徐昊也没拒绝，我这是救了你们，理应承受得了你这两个响头吧！

小女孩吃了一口，有些干，她又看了看徐昊手里的水壶，徐昊一叹气，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唉！拿去吧拿去吧。”大人又要给他叩头，徐昊急忙说道：“赶紧走，免得我后悔。”

大人给他行了一个礼，也让小女孩给他行了一个礼，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小女孩开口说道：“谢谢哥哥……”

徐昊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谢谢、哥哥，这两个词，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里慢慢发酵，载着他腾飞起来，他飘飘然了。

太阳仿佛没有那么热了，肚子也没有那么饿了，一路上的鸟儿鸣唱他也听得更清楚了。他一路飘到了田野里，被一巴掌给打醒了，醒过来的他看着徐铁贵那张凶神恶煞的嘴脸，吓得双腿直哆嗦。

“王八蛋，去这么久，水也没带，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孤儿崽子，干点活都这么拖拖拉拉的，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

徐昊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幼小得像稻谷上的蝼蚁。

“算了，昊子还小，消消气。”徐铁贵的妻子在一旁劝说道，随后她对徐昊说道：“昊子，还不赶紧给你叔道歉。”

“对不起，阿贵叔，我……我……”

“唉！”徐铁贵把脸一横，甩着脸色不再理会他。

他的妻子朝徐昊抬了一下头，示意他赶紧干活。

徐昊把背篓靠在田坎上，自己去收拾那一堆堆的稻谷，抱起来装进背篓里。

徐铁贵的妻子走了过来，说道：“昊子，不要往心里去，你阿贵叔性子急，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你自己也用点心，勤快点，啊。”

徐昊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里却含着泪花。

铁贵妻子走了之后，徐昊背上背起满满一背篓的稻谷，默不作声，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他心里想着；乞丐都有人疼，我却像根孤零零的野草，谁要是看我不顺眼，都可以踩上两脚，难道这就是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