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又坐了一会,舅公、舅婆就劝外婆带他回家了。思翊和外婆都是断然的拒绝。
说辞很简单,他们要看护表姑一晚呢。
外婆和表姑、表姑和思翊的姑甥情都是颇为浓厚的,所以舅公舅婆都没有别的想法。他们反而在外婆的劝说和严令之下,勉强往前面的大卧房去休息了。
不知刘哥是不是被思翊的言词所触动?他真在十一点过一刻的时候就赶回来了。
当然,他还是火烧火燎地赶到床前,去展开了他西医的那一套体查。
大约表姑的体征是没有什么改变吧,他就过来坐下,并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思翊。
思翊心里本就不好呢,所以也不理会他的眼神,也不出声解释。
然而就是此时。床上那一直都没有动静的表姑,却突然的动了起来。她睁开眼睛,有要慢慢支起上半身的意思。
刘哥颇有些欢喜,忙抢身跑过去,一面勾着她的肩头帮忙,一面立即在她的后背和床头之间垫入了两个枕头。
转过来面对茭白的刘哥,本来是想要说什么的?但他立即停止了任何的动作。
因为表姑已抽出被子里的双手,且是不停地在脸上、头发上拂来抹去的忙开了。
此时表姑的眼神是呆滞的,但是脸上却漾起了一抹淡淡的喜意。
她那瘦削苍白的脸也随着那繁复的动作而红润起来。就在她做出侧脸映照镜子的动作时,脸上更是笑意盎然了。正是到了‘睛如点漆还黑、面比桃花还艳’的地步。
这动静自然惊呆了刘哥,更吓坏了外婆,也将在休息的舅公舅婆给引了过来。
因为外婆一下子就双泪俱垂的拍起了腿子、同时哭嚷了起来:“茭白、茭白。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好儿的怎么就落洞了?到了那里是会受苦的呀……。
你爷、你娘和大嬢该怎么办呢?你青韭该怎么办呢?
我们给你烧了钱后、你要记得都拿上啊。那上下左右的、都要多打点打点啊,说话也要客气些,免得他们欺负你、打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去了……造孽啊……造孽啊……。”
舅婆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蜷缩在地上,她在舅公的扶持下,是涕泪长流的、抖索着地往床前爬:“茭白,我可怜的丫头。你这是要怎么啦……。”
只是表姑并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她还是自顾自地继续着她整理头冠、饰物,穿衣裙的动作……。
外婆的哭诉坐实了薇儿的猜测。让思翊的心内充满了愤懑。
脑袋一热的他哪里还顾忌什么忌讳?就对抹泪哽咽的舅公说:“舅公去取一只大汤碗、舀一碗井水来。然后再把过年烧的纸钱和线香也拿一些过来,我要会一会这勾摄了表姑神魂的家伙。”
三位老人都在伤心哭泣之中,自然一时不能分神来注意小翊的说辞。
那刘哥到底年轻些,虽然他把这话给听明白了。虽然他并不能理解小翊具体的意思。但他还是几间房一转的,就把这些物件都找齐了。
思翊就在堂屋里设下法坛。凭小方凳为祭台,然后依照次序地焚纸烧香地操持起来。
先念了《镜光咒》,以双虚莲手将三小叠纸钱作成品字型封住碗口;再取来表姑的一件换下来的外套在焚烧的香纸上旋演过三回,又将其在水碗上虚映了三回,就扔在祭台下。之后再反复的念《索源缚邪咒》,好一时才见有微风从所覆的纸钱上吹过。
当他焚烧了第三回的纸钱后,就一边念动《定影神咒》,一边以单贯捶的手法将所覆盖的纸钱一下撤出。
此时,本来清澈的水碗里竟呈现出了一番云雾翻滚的景象。
一个清亮冷厉的声音立即在思翊的脑海里炸响:‘什么无名小辈,竟敢用这手段拘我相见?你不怕我一指甲弹死你?’
思翊心里是恨着的。所以这一炸虽然震得他心神摇动、喉头发甜。
但他还是紧咬牙关的怒道:“弹死我就弹死我。我不怕你。我只要问你为什么要拘了我表姑的魂灵去?你就这么缺乏洒扫庭院、端茶倒水的人么?”
‘哦。竟是茭白的小外甥么?没想到你能有这样的手段。本神主也大致知道你们人类的情感,所以就不怪罪你了。因为今天就要同茭白成婚,所以本神主高兴呢。
另外,本神主告诉你一句话:茭白多次过我洞府、数回讨要我洞中之水解渴。她那音容笑貌实在是让我难忘呢。故而我是一直想娶她做我的正房大夫人呢。
她在这里是‘后园观花有婢女作随侍;出府做客有飞虹为座驾。’所以哪有要她洒扫庭院的一说?嗯,你这小家伙就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