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月余,那分到峰林乡卫生院,被下派到峦峰哨卫生点一年多的茭白表姑病倒了。
据外婆从舅婆那里听来的情况是,她不仅在卫生点治疗了一段时间,还在峰林卫生院住了两周的院呢。但是病情越来越重,所以就送回城里,住进了县医院继续治疗。
无奈县医院现在也无计可施,是反复的下病危通知单呢。并且,舅公还请了州医院的专家来看过,只还是一样的说法。所以现在舅婆就把表姑接回家了。
外婆叹息到:“既然是接回家了,想来所余的时日大约是不会多了吧。所以今晚我们必须去看她去。可怜呐,虽然听说是谈了男朋友,但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唉……。”
晚饭后,祖孙俩就去了舅公家。
进门直奔主房后面的小卧房,果然病着的茭白就睡在这小房间里。
这间小房本就是阴凉少见阳光的。现在因为表姑的病卧,就更显得阴冷、清寂。以致舅婆都生了一小盆的火放在了脚踏前的空地上。
外婆带着思翊走近病床前。表姑的脸很是瘦削并白得怕人。倒是被盖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这才让人稍能安心。
外婆心痛了:“茭白,大嬢看你来了。前几天你在医院里住着,大嬢是怕去了会影响你的治疗呢,所以才不敢去的。你倒是睁开眼睛,也和大嬢说句话啊……。”
可是表姑一动也不动。
或是怕已然一头白发的外婆情绪激动会出事吧。舅婆、舅公一左一右的忙着扶了她的手,在带到火盆边的大椅子上坐下后,还是小心的劝:“大嬢来了茭白自然知道,只是她不能动也不能应你罢了。所以你坐着、看着她说话是一样的……。”
说着、说着,三个老人都坐着抹起泪来。
虽然思翊也极想往床前去再看看表姑,还想要去喊她几声的。但这种情形下他自然不敢乱说乱动。只能站在外婆的背后,然后梗着喉咙的在心里喊几声‘表姑’作罢。
三位老人在说着琐碎的话,思翊也没有心情听。所以他就悄悄地观察起这房间里面的情况。
这里虽然清冷,但并没有魂灵之类的出入和逗留。所以他就仔细地查看病床上的表姑及其身周的状况。
‘哥哥别看了。表姑天魂已散;地魂、七魄已缺;只余有命魂在这里了。所以……。’薇儿在思翊的怀里,带着些哀伤意思的说了她的看法。
‘那么。是没有办法救回来了?’表姑大思翊不过八、九岁,所以怎么样,他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天魂已散,绝无办法了。退一万步,纵然我们逆天命的强去拘了地魂回来,表姑也只可能是呆傻地过这一生。那岂不是更可怜?更何况她的地魂现在流落在哪里,我们还不能知道呢。’
‘地魂不都是往幽冥去、或是游历在世间么?’
‘能那样就会是落了气的了,哪里还会这样的悬着?这应该是中了邪祟,或就是这里叫作‘落洞’的样子吧。’
‘中邪祟?落洞?’思翊疑惑了。
‘是。就是被拘去了地魂的样子呢。我看表姑的情况很不好,应该只是在等时辰的缘故吧。许就是今夜了……。’
思翊正同薇儿‘说’着呢,外面的腰门一响。一个青年抱着好些杂物进来了。
舅公接了那些物件再把他带过来介绍,说这就是表姑的男朋友呢。姓刘,是县委副书记的公子,也在那卫生点工作。然后也把外婆和思翊介绍给他知道。
或是初见外婆这位长辈吧,他倒显出局促的神情,涩涩地笑着叫了一声‘大嬢’,就不再多话。
思翊见他两眼黑着圈子、眼白布着红丝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熬了好些个夜晚的,所以就多看了他一眼。
外婆约这位坐下说话,他坐倒是坐了,只是很不能安神。果然过不了一时,他就到床前去看表姑了呢。然后是摸摸额头、又把把脉之类,就说是要去去再来。
思翊随他出到大门口,随口的问了一声:“刘哥,你什么时候能再过来呢?”
他讪讪一笑:“这说不准,等家里的老人睡下了,我就再来吧。奶奶年纪大了,我得等她睡安稳了才好走。”
他的表情提示了他家里的反对。
思翊表示理解。表姑已经这样了,而刘哥都已经黑眼圈了呢。任凭哪个家长,应该都会生出反对的说法了吧。凤凰不是有句老话么‘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
不过,他提醒了刘哥一句:“只是我的感觉很不好,若是刘哥想要送表姑最后一程,那么十二点前还是赶回来吧。”
刘哥颇有些惊讶:“才刚我粗略的检查了生命体征,基本还算平稳呢,你怎么这么说?”
“若有心呢,十二点之前来,就还有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思翊知道无法解释,所以再说了一句,就退入门内掩上了大门。